乱弹武侠之二：新新人类——段誉

文/古尔浪洼

　段誉在《天龙八部》中出场时，年龄仅仅19岁。如果以现在的同龄人来衡量的话，正是80后人，真正的新新人类是也。　

　　事实上，我也觉得段誉身上确实有很多“新新人类”的影子。　　

　　 80后人被称为接棒的一代。但父辈们一提到接棒的一代，脑袋便大了。在他们眼里，总觉得这代人太幸福了，不曾经历过艰难困苦，不曾品尝过饥饿贫穷，不知人间愁为何滋味。一天到晚，三心二意地上学，吊儿郎当地做事，见缝插针地上网，没完没了地泡mm、聊天、玩游戏。叫去背唐诗宋词，来一句：“这还要背啊？多浪费时间，用google搜一下不就全出来了嘛！”叫写点东西吧，字比狗抓的还难看，宁可用打印机打出来。当老子的训斥：“就你这字，写信谁能看得懂啊？”儿子来一句：“这年头，谁还写信啊！用伊妹儿不就得了吗？”　　

　　你看，你看，就这样，开口闭口只知道“妹儿”“哥哥”，连封信都不会写的一代，怎么敢把棒子交给他们？　

　　段誉在当时，大抵也处于这种境地。　

　　就说他吧，贵为王子，一出场便被人家来一耳光，半边脸种的老高。开口便闹一箩筐笑话，简直一活的开心果。后来钟灵有危险，他跑出去报信，又被木婉清绑在马上拖着到处跑，不但弄得头破血流、衣衫褴褛，后来竟然露出了屁股蛋。但他除了感到这样子走在姑娘们前面有点不雅之外，并未觉得怎样丢人。这正好可与现在那些穿超低腰裤露股沟的新潮女孩或者弄个窟窿露着膝盖的时尚男孩们有得一拼。　　

　　但你真认为他没有尊严吗？　　

　　错了。　　

　　其实他浑身透着不可磨灭的尊严。他的尊严来自内心。　　

　　他不愿意学武功，所以从家里逃掉。他坚持自己喜爱的东西，不人云亦云，非常自我。但他有时候又非常容易忘我，为了救钟灵，全力以赴，自己的一切损失都在所不惜。他常常在忘我中采取客观的态度审视自己，感慨自己的可笑。他中了剧毒，在逃跑中掉入山谷。知道无出路后，他自忖肯定是没法活命了。但就在这节骨眼上，他还有闲心在那里欣赏风景，看月色，嬉湖水，嗅花香，最后竟高兴起来了，觉得葬身于此，实在无憾。他懂得随遇而安，有一种从容，并懂得随处欣赏生命中的美好。这还不能简单的看做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翻版，可看做是一种随处维护生命尊严的高贵品行的萌芽和觉醒。　

　　后来，他被鸠摩智绑到了燕子坞做祭品，被救后又被王夫人差点当了花肥。后来侥幸留下，又被逼着种花。他虽然觉得王子当花匠未免好笑，却仍不以为忤，且引经据典，大谈特谈了一通茶花，直引得王夫人设宴款待。他的个性确实很是张扬竟至如斯。这就有点像被父辈们瞧不起新新人类，偶尔逮住了叫帮忙打一下企划书，不料他竟然大谈特谈新时代之企业发展趋势，从微软成功的经验到IBM失败的教训，从小小的比特的作用到庞大的互联网的功能，从虚拟公司的构成到未来信息高速公路的搭建……他们其实拥有的不仅仅是外观可见的露脐装、漂染出来的黄毛，以及令人难以接受的在屏幕前用手指头说话的不良嗜好，其实他们也有非常出色的专业知识和宏伟的梦想。　　

　　段誉在整个书里的故事中，最不能令人接受的，就是他的见女孩就爱，感觉太滥情了。　　

　　但我一路读下来，却不完全觉得是这样。　　

　　以现在年轻人做例来谈，你相信谁只谈过一次恋爱？甚至现在的年轻人都认为，跟没有谈过恋爱的女（男）孩谈恋爱，是危险的，大多数不会有结果。如果心中不曾爱过，不懂得表达自己的爱，你相信他（她）知道怎样好好爱你吗？寻找过，谈过，表白过，失恋过，思考过，经历过，欣赏过，唯其如此，才能真正懂得什么是真爱，什么值得爱，怎样去爱！　　

　　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何不能容忍段誉初恋、失恋，再谈恋爱，再失恋……直到最终找到自己的真爱？　　

　　况且，段誉其实并不见得见女孩就爱。他有点像《红楼梦》中的贾宝玉。贾宝玉对大观园诸女，固然喜欢，但不滥情。他说“女人都是水做的”，那是欣赏。其实他内心真正钟情的就黛玉一个。他说的很清楚，“弱水三千，但取一瓢饮。”而段誉，心中真正的唯一，只有王语嫣一个。他对王语嫣之用情专一，跟对其他女孩都不一样。说的那个点，哪个男孩在看到漂亮女孩的时候，心中不会动一动？不会殷勤点？找机会显摆一下，赚点眼球，如能被赞上两句，则更是晕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更甚者，如QQ上的新新人类，一上网便“老公”“老婆”的乱叫，还跑到泡泡堂去搞什么结婚仪式，但你相信他（她）在现实生活中真拿那些当真？　　

　　段誉个性自我解放，有点像被欧风美雨扫了一下的现代中国青年。宝玉从外面回家，见了母亲，就滚到了怀里去了，还搂老妈的脖子。而段誉被恶人追的屁滚尿流的，还不忘拼命喊老妈，老妈一出来，便伸臂围她的腰，搂她的颈，惹得木婉清大吃干醋。现在的父母们，如果早上起床，吃完早餐的儿子突然搂着老妈，或者出门又折回来女儿突然亲老爸一下，做父母的千万别惊闪了腰，这是儿女在表达爱呢！　　

　　 ……　　

　　当然，不能永远新新，永远长不大。贵为皇储的段誉更加不能。后来，他丧父失母，没了兄弟，还要接任皇帝，独立治国。沉重的打击同样会光临，令人担心的后辈们，终会有成熟的一天，总会有独立去处世和创业的时候。现在的新新人类们何尝又不是呢？父辈们手中的这一棒，最终是要交给他们的，犹如上一辈把棒交给了父辈们一样。父辈的父辈们在交棒之前，又何尝没有过如父辈们的担忧呢？既然父辈们都顺利地接下来，而且做的越来越出色，又何必过分去担心后辈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