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熊焰博士认识时间不长,但一见如故。曾邀请他到中央党校讲学,也请他为我主编的《中国经济观察》写过文章。几天前我在长春开会,他打电话告诉我,他的《千日回首——中国产权市场解读》已经落笔,希望我写序,我当即答应了。熊焰主持北交所多年,学理功底厚实,文笔又好,我一气读完书稿,醍醐灌顶,感慨良多。
熊焰曾多次说,产权市场是中国创造。我赞成他的观点,不过我要说的是,中国必须创造产权市场。理由简单,构建市场经济体制,必需培育多元化的市场主体。这些市场主体可以是个人,也可以是法人,关键是他们必须掌握和支配一定的资源。因为市场在本质是一个交换、合作与竞争的场所,不掌握一定的资源,就拿不出东西与别人交换、合作,也无法参与市场竞争。这就如同几个人玩牌,所有的牌都掌握在一个人手里,是没法玩的。要把牌玩起来,首先得把牌分发出去。因此,所有经济转轨的国家,都面临一个公有资源分散化的问题。
在理论上,资源分散的方式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按人头分是一种方式、卖是一种方式,我国改革早期的承包制,也是一种方式。问题是,哪种方式能在日后的市场运行中,表现得更为合理和有效?实践证明,俄罗斯“打碎分净”的休克疗法遗患颇深,而我国早期的承包制,也是问题多多。人们在走了很长的弯路、付出很大的代价之后才逐步认识到,通过休克疗法或承包制所取得的资源,在权利结构上是有缺陷的,而将所有权、支配权和收益权结合起来的产权交易,才是公共资源分散化的努力方向。
但认识上的进步
并不意味着实践中的立竿见影。在缺乏一个透明的、竞争性产权市场的情况下,国有产权的交易仍面临着很多困难。比较核心的问题是,交易如何进行,价格如何形成。少数能够上市的企业,固然可以通过股票发行和流通来进行产权交易,但大多数企业达不到上市条件,就只能进行“场外交易”。场外交易很多国家都有,而且运行得不错,但搬到我们国家,就有些水土不服了。我们的特殊性在于,交易的是国有产权。买卖私人的东西,价格高了或低了,那是当事人自己的事,别人不关心,也管不了。而国家的东西就不一样了,很多人都可以平头论足。加之没有一个公开透明的价格发现机制,所有的讨论实际上都缺乏一个相对客观的依据。有的认为卖价合理,而往往更多的人则怀疑存在内幕交易,是国有资产的流失。每一次重大的国有产权交易,几乎都伴随着类似的疑虑。类似的疑虑累计起来,又进一步引发了对改革的合理性的置疑。正如一位业内人士所说,这个问题“在政治上很敏感、在技术上很复杂,置疑起来很容易,而辩护起来又很困难。”
组建产权交易中心,是流转国有产权、促进经济转轨的一大创新。其精髓在于透明和竞争。场外交易也有寻价和竞价,但信息公开的程度有限,操作的过程也不够透明。因而很难消除人们的疑虑,而且事实上也的确为内幕交易留下了较大的空间,使寻价成为寻租。通过产权交易中心进行信息公示和价格竞拍,不仅更多的引入了竞争,构建了一个较为客观的价格发现机制,而且将这一过程“阳光”化了,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发明。这个中心,虽然是为解决国有产权的流转问题而建立的,但整个交易平台,也完全适用于私营企业。相对于“点对点”的寻价和竞争而言,它能够有效降低信息搜寻成本和谈判成本,无疑更有效率一些。
从组建第一批产权交易中心至今,已经有几年时间了。我们在实践中学会了很多东西,同时又遇到了一些新的问题。比如,如何有效整合目前众多的交易中心,以便在更多程度上促进信息共享和充分竞争,提高整个社会的资源配置效率?如何利用产权交易中心这个平台,弥补和补充我国资本市场的功能,促进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的解决?如何借鉴国外二板市场的发展经验,引入风险投资的运行机制,促进企业创新和产业转型?等等。所有这些,都需要我们对我国产权改革的历程进行了总结、回顾和展望。本书的出版,无疑能够引发我们对这些问题的思索,因而是很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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