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墙 

          （2009年10岁时写，当时刊发于《少年月刊》）

                                       高一宜
　　　　
　　　　自从继母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底筑起了一面墙。
　　　　
　　　　“陶陶，来叫妈妈。”父亲笑容可掬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突然感到浑身不自在。
　　　　
　　　　“晓蓉，你好。”我直呼继母的名字，微笑着伸出了一只手。继母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但马上换上了笑容，并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哼，装得真像！”我不屑地摆了摆头，转身走了。
　　　　
　　　　“陶陶，你怎么这么没礼貌？”父亲生气地说。
　　　　
　　　　“可能是她妈去世对这孩子打击太大，她适应了就好了。”继母说。
　　　　
　　　　我不叫你妈妈，也不叫你继母，甚至不叫你阿姨——我就直呼你的名字，看你能装多久！
　　　　
　　　　我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顺手拿起《白雪公主》，书上的继母真可恶。也许天下的继母都是一路货色！我抱起心爱的小熊，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我这样待她对吗？是否有些过分？母亲去世了，父亲又爱上了这个女人，这对母亲公平吗？”
　　　　
　　　　“陶陶，开门，吃早饭了。”爸爸在门口叫了一声。我没精打采地走到餐桌旁，懒懒地坐在那里。
　　　　
　　　　“陶陶，你看妈妈的手艺多好，做得蛋糕多好吃，赶快尝一块吧！”爸爸殷勤地说。
　　　　
　　　　我瞥了一眼蛋糕，冷笑道：“是在楼下的米旗蛋糕店买的吧？”
　　　　
　　　　爸爸看了看蛋糕，发现蛋糕上面有米旗的标记，便不再说什么了。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很尴尬。
　　　　
　　　　“对不起，陶陶说得对，这个蛋糕就是我在米旗店里买的。”还是继母打破了沉寂。
　　　　
　　　　“我吃完了。”我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粥喝完，把碗一推，站起来就走。
　　　　
　　　　“尝点蛋糕吧？”继母殷勤地把碗放好，目光里满是期待。
　　　　
　　　　“哼，你就装吧！”我并不领情，认为继母这是在演戏，演给父亲看的。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心头窜起。——我要戳穿你的把戏，叫你装不下去！
　　　　
　　　　晚上，继母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陶陶！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继母掏出很多好吃的东西，都是我平时喜欢的零食，看来父亲给她帮了忙。接着她又拿出几件好看的衣服，让我穿上试试。
　　　　
　　　　——献殷勤，装的。你不当演员真可惜了！这些东西虽然对我很诱惑，但我心里产生抵触的情绪，因此也拒绝那些东西。
　　　　
　　　　“今天晚上公司有一个聚会哟，我和你爸爸准备带你去，赶快收拾一下，打扮得漂漂亮亮，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小公主多美丽。”继母似乎并不在乎我的态度，边说边走进卫生间，打开化妆盒准备化妆。
　　　　
　　　　“哎哟！”不一会，卫生间传来一声惊叫。我心里一阵惬意，一丝笑意浮上嘴角。
　　　　
　　　　 “晓蓉，怎么了？”继母的叫声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没什么，嘴划破了。”继母说。父亲冲进卫生间，见继母从口红里拔出一枚针来，嘴角上挂着血丝。
　　　　
　　　　“怎么回事？谁把针放口红里了？”父亲很震怒，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没事，是我不小心把嘴弄烂了。赶快收拾东西，要不就来不及了。”继母轻描淡写地说，想把事情化淡。
　　　　
　　　　这件事以后，父亲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骂我人小鬼大，心术不正。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心里又觉得非常委屈，于是嘤嘤地哭了起来。父亲见我流泪，于是又乖哄我。我跑进卧室把自己关起来，不理他。
　　　　
　　　　天气渐渐地转凉，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我讨厌这种天气，遇到这种天心里就郁闷，特别地思念母亲。这时继母回来了，大概是忘了带雨伞，浑身湿淋淋的，一回来就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她喊着我的名字，让我给她倒一杯水。我心里升起一股报复的欲望，跑到厨房倒了一杯水，然后给里面放了很多盐和碱，尝了一口，像海水一样，又苦又咸。我端着水来到卧室，发现继母的脸憋得通红，见我进来，她费力地支撑起身子，说谢谢。继母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眉头皱了皱，轻叹了一声，然后把剩余的都喝完了。我心里一阵紧缩，一点也没有报复后的那种快感。也许自己太过分了，对待一个病人。记得有一次我感冒了，她床前床后地伺候，关怀至备。可是一想到书上的继母形象，还有父亲对她的热情，我心里就感到愤愤不平。
　　　　
　　　　不行，我得寻找机会再治她一次，看看她究竟能装多久。
　　　　
　　　　我把一根大头针藏在她经常坐的椅子上，等待那一声惨叫。但我等来的是父亲的拳头。
　　　　
　　　　那天下午，父亲一回到家就坐在那把椅子上，预料中的惨叫，但不是我要的。父亲走过来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嘴里骂着脏话。长这么大，父亲还没有打过我，我又羞又气，于是夺门而去。
　　　　
　　　　外面夜色茫茫，行人如织，我疯了似地往前跑着。街上车水马龙，我横穿马路，突然与一辆小车相遇，小车躲避不及，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陶陶！”随着一声女人的呐喊，一个身影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推向路边，自己却被车撞倒在地。
　　　　
　　　　女人的身旁围了一圈人，她已经昏迷不醒。我怀着万分愧疚的心情走上前去，发现这个女人原来是继母！
　　　　
　　　　我轻轻地喊了一声妈妈，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