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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0日的临晨1点突然接到老家的电话,是二姐打来的。二姐说:“父亲病危,你赶快回来吧!”
这一夜年赚反侧,不停地给家里打电话,了解父亲的病情。天亮后借同学的车驱车往回赶,早晨大雾,高速路几条都封闭了,幸好通往陕北的包茂高速还通着,只是能见度很低,车速很慢,我心急如焚,却没有一点办法。
中午的时候到达县城,二弟和大姐电话上告知说不要紧,让我不要着急。我看见老父亲打着点滴,头上裹着纱布,眼睛紧闭,下巴回凹,嘴张得很大。姐姐说:“大,你看谁回来了?”连喊几声,父亲没有反应。我接着再喊,父亲努力地睁开一只眼,迷蒙地看着我。姐姐说:“大,你看是谁来了?”父亲看了我一眼,微微地摇了摇头。我鼻子一酸,眼泪便下来了。
父亲是去山里砍篙草的时候跌了一跤,头跌烂了,人也昏迷了。二弟说家里不缺柴烧,院子外面的苹果树枝几年都烧不完,可是老父亲就是不听,还是要砍。院子里堆的多了,没办法,只好拉出去点燃。但是老父亲还是要砍,谁也拦不住的。
父亲有脑梗阻的病,去年发作过一回,昏迷了两天。今年又犯了。然而这一次很严重,人几乎一整天都处在昏迷状态。两个姐姐说我们该准备后事了,我点点头,却又不能相信我的老父亲真的会撒手而去。八十多岁的人了,五十年代的时候打过针,再也没病过,不想这两年却频频睡到。这是他所不愿意的。
那一夜我守在父亲的床头,姐姐坐在另一头,我们说了很多的话。
第二天,父亲突然醒了过来,幽幽地说:“我怎么住在这里?”姐姐说:“大,你病了,我们就把你拉到医院来了。”父亲说:“我想到街上走走。”说完便努力想坐起来,身子却一点也没有动,才知道自己已精疲力尽,动弹不了。姐姐看着我说:“大,你看谁回来了?”父亲眨动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样子很陌生。我的心于是又开始揪得很疼,眼睛开始湿润。我知道自己陪他的时间太少了,以至于老父亲在这样的时候会把我忘记。过了一会,他突然面带微笑,说:“你说奇怪不奇怪,死了的人全都活了!”我说:“大,你说啥?”父亲说:“咱村死了的人又活了,奇怪!”我说:“谁活了?”父亲说:“老队长,海,三宝,四宝,栓定……都齐刷刷蹲在巷子跟我拉话哩!”父亲提到的人都是已过世多年的人,也是经常跟他在一起干活的人。我说:“大,你看我是谁?”父亲笑了,似乎这个问题太滑稽。“——你是茂才啊,我咋不知道!你回来转一圈又走了。”说完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再问,也不说。
听大姐讲,老人在去世的前一段日子,都会梦见一些死去的故人,很真切。她的公公就是这样,结果没过过长时间就去了。我于是心里很担心,但是看着父亲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润的颜色,终于可以坐起来吃点东西的时候,我就不愿意再相信这些东西了。我想老父亲不过是一时的梦呓。人死了,咋可能跟活着的人说话呢?不可能的事情啊。
在父亲身边待了三天,看到他的病情渐渐稳定,我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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