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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流,豆花香

(2022-11-25 16: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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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分类: 水城市.性情之间

           一个朋友向我约一篇关于童年和水的文字,她要弄一个类似“运河来鸿”的东西,大概不止约了我一人。说是朋友,其实也不是十分的熟,微信上倒是天天见。她的朋友圈多是关于文学音乐绘画外语(当然不止是一国语了)方面的内容非古即洋,我只敢点赞,不敢评论,因为大部分没有读过。我知道她是一个大学教授,教学生外国文学。这个人仙气得很,印象中她喜欢戴各种各样的帽子。她约这样主题的文字,倒是合她的气质。只是运河太宏大了,它于我是亲近却陌生的,我到了20岁才第一次见过它。倒是老家的那些河塘沟汊给了我漫水的童年,它们与我与生俱来,我能说起的也只有它们。但它们与我一样太小太无名了,几乎没有什么值得作正式的纪事,所以我只能做一些琐碎的叙述。


    童年当然是所有记忆里最好的一页,水的故事于我也是不难我的老家是一个典型的白马湖畔的水乡,几乎每一滴水里都有故事。比如我放过猪,放过鸭,偷过瓜,偷过豆,光屁股洗过澡,也差点在河里淹死过。我看过不少关于乡村的画,有骑牛的少年、放纸鸢的儿童,背着弟弟割草的少女,倚着水车睡着的萌童,还有欢快的狗,它们多少都与水有关。这些在我的生活里其实都是真的,再平常不过。如果抛开贫穷岁月和艰难时世带给人的不快活,这样一些画面真的是美啊。当然,现在的乡下老家,除了狗,这些都已经没有了。
   象我的记忆里村庄被所环绕的场景,现在的孩子是难以想象的。老家除了穷,村里村外最显眼的就是大大小小的河塘沟汊。我现在几乎还能记得那每一条小河小溪的名字,当然都是随口叫,出村三里就没人知道。乡里的人简单,起什么名字都不动脑子,给孩子起名就叫麦子李子桃子杏子的,或者干脆小大小二小三小四的往下排。还有地名,怎么难听就怎么叫,与我老家相邻的一个村叫补锅张,我奶奶的娘家据说叫头门张,我大姐的婆家叫西大张,都是姓张的。这样叫法,除了缺些雅意倒也十分的好记,感觉一听名字就抓住了什么精髓。我那个村里的小沟小河是按方位起的,东大沟、北大圩、南大塘、后大湾子,都带一个大字。我高中的时候也曾经在作文里写过它们,那时候无病呻吟,夸张的能上天,我的同学现在提起来还是很诧异,说怎么感觉象长江黄河似的。乡里人都是这样的,对大小远近没有什么概念,要打七八成的折扣,不能全信。这一点我的妻子深有感受,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城里人,第一次去的时候,看到远处树影婆娑,问还有多远,我说还有“里把路”。几十年过去了,她一直说我是个骗子,“里把路”把脚走得稀酸,中间还坐在田埂上歇了半晌,乡下的“里”真是大啊。

 

                       

 我的童年里水的印象深刻而持久,老屋四面环水,算是独,有涵洞与大路相连,与邻人隔河相望。现在那个屋子为二哥守着,那些河还在,但走水的就剩下西边的一条小河了我们就叫它西河,这是我家里特有的称呼,别人家好像叫“某某家的西河”。小西河紧挨着老屋,我,还有我的哥哥姐姐们,都是喝着这小河的水长大的。说是河,那是少年时的记忆,其实就是一条小溪了,实在比不了黄河长江。我记得稍大一点的时候,母亲带着我回娘家穿过一条大河,那才叫大。大堤高的吓人,过河要摆渡,人要走长长的斜坡才能下到水边。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么大的水声,摆渡的船像一片树叶子在水上漂,漂得心慌慌的起风的时候艄公看着河里一排排的白浪不肯走,眼瞅着是赶不上中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摇橹的船,二分钱一个人,艄公摇一次,小船便歪歪斜斜晃一次,一摇一顿间已窜出去好远。了几次不害怕了,便趴着船帮够水,手插在水里被船拖着走,好像被水咬着又凉又酥母亲的娘家真的是太远了,每去一次感觉都是远征,只有远远的看到那个大堤上高高的密密的树影,才会兴奋起来,那是三军要会师的标志,过了河,就到了。后来知道那条河是苏北灌溉总渠,也就是现在的入海水道。那是真正的大河呀,都看不清对面的人。
    我们家的那条西河也不算小,这要看跟什么比了。它成河的历史已经无法考证,或许我的母亲能知道,她已经90岁了。夏天的时候总是有成群的孩子在里面洗澡,几乎整天泡在水里。我们的人说游泳不叫游泳,文绉绉的不好听,说下河洗澡,就是游泳的意思。冬天的时候在冰面上走,看着脚底下冰面滋滋的开裂,要象踩着火似的赶紧蹦过去。那里的人冰也不叫冰,叫冻,是个动名词,结冰叫上冻,冬天房檐上挂着的冰,我们叫着“冻铃铛”,倒也是有味儿,亮晶晶的,孩子喜欢摘下来含着。经常有孩子掉到冰窟窿里去,棉袄棉裤透湿,要在火盆上烤。老父亲整天提着心,这个儿子太皮了,夏天防着下河洗澡,冬天防着上冻下河,早晚要淹死的,所以逮着了总是往死里揍。两个姐姐很担心,既挨打,又怕我淹死,便在河面上搭起一根竹竿,一人一边撑着,要我扶着竹竿在河两边来回扑腾,这样便早早学会了狗刨。现在我可以在风浪不大的海里游泳,都是姐姐们的恩德,而她们自己则连狗刨还不会。          

     
    上次回老家的时候,看到西河里堆满了草,岸上的土塌下来淤了河道,水深不过二尺,几颗野菱角苦巴巴的漂在水上,河边葱茏的的几颗树一眨眼也被二哥刨掉卖了钱,就剩下满河沿的荒草长得龇牙咧嘴,记忆里的那三分春色是一点影子也没有了。我埋怨二哥和嫂子不收拾,好好的一条河弄得象个抱窝鸡,难看呢。他把我一顿数落,哎哟喂,你知道清一次河泥要多少钱吗?还要钱呀,以前不都是人下去挖的么?说着话再看那水,已经黑的没个水样。

 那时候小西河水总是清亮亮的,水清得能看见鸟的影子飞过,还有成群的小鱼逐着细流人渴得急了便趴在河边咕咚咕咚喝上一通,叫牛饮水。早年的乡下穷,每到了冬天河里埂上寸草不留,都被割了去烧锅,哪里像现在满河里泡着草没人收。河的那边是大田,四季里不闲着,要么青绿要么金黄,正是歌谣里唱的样子,“河东千里成平壤,麦苗儿鲜来豆花儿香”,那是真的香啊。我记得房前屋后河边长着树,都是些质朴的农家树,有桃树、李树、柳树,还有刺槐和杨树。那时候不兴卖树,许多树一长就是十年二十年,比我的年纪还大。开花的季节,早莺浅草,满眼的乱花迷人,疏影横斜,满河的暗香浮动。成群的蜜蜂在树下草丛里飞,还有蜇人的马蜂在树上做窝。调皮的孩子会去捅马蜂窝,被蜇的满脸包。我记得老屋的后面有棵桃树,满身疤,已经老的直不起腰。老柳一半斜在河里,还是风姿绰约的长。柳树就是这一点好,不挑地儿,土里能生水里能长,插到哪儿都能活,冷里热里都熬得住春天一到,只要一阵风,那新绿便满世界的招摇。果蔬并不少,我记得那时候总是吃着自家长的枣,也是甜。
                             

 还有什么呢,童年和水,五十年前的事了,时间有些遥远,但记忆总是在眼前,就象是昨天一样。闭上眼寻思着,那清亮亮的河面上蒸腾着淡淡的雾气,长长的吸一口,浑身的舒爽,怀念果真是有味道的啊。其实生活还是清苦,只是我过的欢天喜地,真是少年不识穷滋味。
     那时候的乡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水。夏天的乡村里每一条小河每一处沟塘河汊都涨满了水,水面总是会高出田畴,要灌溉的时候,在埂上挖几锹,水便哗哗地流到田里去。即使是不走水的季节,下雨的时候,河里的水也会涨起来从来不用担心有缺水的日子。乡下的人不讲究,洗衣做饭刷马桶,用的都是一条河的水,只要有饭吃,也能把孩子养的白白净净。

 我的记忆总是有夸大的成分,但水乡的水多确是事实。记忆中似乎除了屋子、田埂和路,哪里都是水,家家户户都挨着水,一抬脚就会踏进水里去,家家的大人最是担心,一不留神孩子就掉在河里了。水无常性也不总是温顺,水患几乎年年有。我曾经不止一次梦见过水漫过门口的稻田越过门槛涌进屋子里来,家泡在水里,床漂在水上,人爬在树上,那水啊,却还是不停的追着脚跟涨,涨得人揪心。我知道梦总是有它的源头,我的梦来自于那些多难的时光,它们多少有些真实性,所以时时会弄到梦里去。那时候的水真是大啊,发水的时候,总是伴着雨狂风骤,一家人只好扒着门,看着庄稼生计在泼风泼雨里挣扎,盼着雨停下来。

还是那句话,我能说起的就是这些小沟小河了,我也知道再说下去,那个白马湖边的小村子快要被我弄成天堂了。古有歌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是说倦归的惆怅。五十年的光景,那个飘在水上的小村庄也早已变了样子,现在我再回去的时候,那些河塘沟汊大多数都已经不在了。在庄子里走一回,几乎寻不见一丝漫水的痕迹,似乎从来不曾有过那些河,不曾有过夹岸的桃花杨柳,还有那满世界的姹紫嫣红。村庄还在,狗也还在。

好在,老屋的旁边,小小的西河还在。

                                      2022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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