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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大战
经过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好像已经适应了厂里的生活,厂长每天的骂声、与单位女孩们打打闹闹、厂里几个活宝们不时制造的笑料,还有每天上班经过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路面,混杂着化工厂排出的刺鼻气味的空气,以及厂边不时变换着颜色的臭水沟【上游的几家工厂排出的废水直接流到河里,根据各家排放量的不同,河水有时呈现乌黑色,有时则成了血红色,有的时候则是黄黄的,最为壮观的是有时量三种颜色都有,所以当时我经常会幻想河里窜出一堆怪鱼】
不过我的惯性在99年的夏天被改变了,三个读研究生的同学放假都住在我家里,有两个是我的高中同学,另外一个是家住浙江的大学同学,比较凑巧的是,他们都是读的计算机专业,两个读软件工程一个学图像识别的。他们来的那个周,每天晚上我们就在家里喝酒【当时的工资比较低,实习完后拿到手才不到700元,实在没钱下馆子】,谈论的话题都围绕着计算机方面,无限广阔的应用、无处不在的信息、充满机会的未来。因为这个,几天后我另外一个刚毕业的同学跟他的父亲一起到我家看过后,他父亲跟我同学讲“你以后可不能跟小陈似的,你看整个客厅到处都是酒瓶子【我从春节后喝剩的酒瓶都堆在客厅】”
我同学走后,我就一直考虑未来的发展,当初选择南洋厂是因为学校就业的限制,而且当初希望能够有个比较好的发展前景,但是看到公司的现状,在一个“家族式”的企业里,如果不能成为家族的成员,那我永远都只能是一个技术员,另外我在计算机方面的能力,对南洋厂是没有太大的意义。而且二十多岁的时候,应该正是闯荡“江湖”的年龄,再过两年我的思想负担也就加大了,激情也会慢慢消失。
但是,辞职肯定是家人不能够接受的,还有房子,如果离开单位,这个我已经视为家的房子,将不再属于我了,别的单位再分配房子的可能性也很小。
可能是因为受到厂里人的影响,我的心底也存在着对刘总的惧怕,如果辞职将会引起他何等的震怒?他将会如何对待?
犹豫了一个多月后,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走,如果在厂里呆一辈子【当时厂里计划让我们签订正式合同,工作20年后,才能将房子的产权发到个人手里】,将会带给我一生的后悔,我不能因为一套房子牺牲自己的青春。但是,在递交辞职申请之前,我谁都不能高速,以免别人的劝说影响我自己的思想。
9月份,软件经过甲方的验收通过,刘总决定年终奖励我6000元钱【那个软件当时卖给客户30多万】。我趁机申请休息两天,在这两天我开始到人才市场找工作,并且碰到了后来的A集团的雷博士,他在A集团负责组建一个安科网络科技公司,需要招聘大量的人员,我们交流了之后,双方感觉都比较满意。
面试完不到半个月,安科网络科技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给我打电话,通知我已经获得录取,并且让我尽快到职。
下午趁着办公室没有人,我写了一份将近4页的辞职报告,洋洋洒洒几千字,对南洋公司一年的培养表示了感谢,重点恭维了刘总,最后做了一番深刻的检讨,认为我的性格不适合于长期在厂里发展,而且因为自己对于计算机行业的热爱胜于消防行业,所以希望将来能在计算机行业有所发展。
晚上我估计刘总应该吃完晚饭的时间,就去了他的家里,正好,他和他的夫人都在家,没有看到刘薇,我问候了一声后,将辞职信递到他的面前,并且简单地说了一下我要辞职的意思。
他听后,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沉声问我“到底什么原因?又跟成本之闹矛盾了?”
【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本来想将这部分内容单独写一下的,后来略过去了,事情的大略经过是这样的:在我设计软件期间,单位要实行效绩考核,由部门领导对所有人打分,根据分数计算工资,结果成本之给了李峰和我两个人全厂最低的分,如果按照分数的话,我们每月只能拿到一半的工资,所以我们两人跟成本之大吵了一场,厂里所有的副总过去也没有劝好,最后刘总把我李峰和我叫道他的办公室,告诉我们,我们两个人的工资一分钱也不会扣,这样这件事情才算平息下来。】
“没有,最近成本之对我还挺好的,是我个人的原因,因为我对计算机行业比较热爱,所以想向计算机行业发展”。
他听后勃然大怒,将我的辞职信团成一团扔到我的面前。
“不行,厂里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一边吼一边骂,什么忘恩负义、见利忘义都出来了,这是我之前想到的,所以低着头,任他骂去吧,毕竟曾经对我一直不错。
估计他骂了将近20分钟,厂长夫人在旁边停不下去了,上前拉他坐下,让她消消气,并说我到:“小陈,你们刘总一直对你印象不错,经常在家里说起你,说你小伙子比较听话,能力也不错,将来要好好培养你,你现在这样太伤他心了。”
一边说着,一边给刘总递过去一杯水。
最后说,“这样吧!小陈,你今天晚上先回去再想想,明天再跟刘总好好说说。”
我答应道“那好吧,阿姨!”“今天晚上十分抱歉,影响你们休息了,我先把信拿回去,明天再到刘总的办公室里给他吧”。
说完,我拿起辞职信,跟刘总道了声,“晚安”,就从他们家里出来了。
回到家后,回想起今天晚上的经过,又想了一下第二天到厂里怎么说。
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公司,上班后发现刘总没有到单位,一直等到下午,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想了一下,就将辞职信放到他办公室的桌面上,压在笔筒的下面,跟办公室里人说了一声就回家了。反正我辞职定了,干脆回家等着吧。
一直等到第三天的下午,“小鸡”给我打电话,说让我第二天到厂里算一下账。
下午李峰和李娟还有刚刚招聘来的两个大学生一起,到我家里,告诉我刘总在厂里“疯了”,把他们四个人全部叫到他的办公室里,大骂了我一通,并且扬言,大学生怎么了?厂里一个大学生没有照样正常运转,并且当场让他们四个人表态,到底是走还是留。如果走的话立马可以走人,如果留的话,立刻跟厂里签订劳动合同。他们提议先看一下合同,刘总才宽限他们一天的时间。
我听完,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并且随影响到他们,感到十分的歉意。
晚上我请客一起到到酒店里喝“离别酒”,大家发了很多牢骚,对厂里的现状也十分不满,两个刚刚毕业的小伙子情绪非常激动,发动大家一起辞职。听后,我和李峰、李娟没有说话。
因为我已经辞职了,而且办理的情况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所以不便于发表意见,而李峰和李娟则比较犹豫,李峰已经在厂里两年多了,而且性格内向,他从心里对刘总有一种恐惧;李娟则因为在青岛孤身一人,没有亲戚朋友,也没有同学,而且她也没有提前找工作,如果辞职的话,她自己住到哪里去呢?
喝完酒,大家各怀心事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我到公司,刘总还是没在办公室,但是“小鸡”却过来找我,把我带到公司的小会议室,开始还比较客气。
简单的表示了一下挽留,然后问我找到工作没有,我当然是婉言谢绝,俗话说:开工没有回头箭,也没有告诉她已经找到工作。
但是,在言语中,我发现,她对于我的辞职实际上是比较高兴的。
最后才开始跟我“算账”:
第一,
第二,
第三,
我们两个人争执半天,我感觉跟一个“娘们”争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提出我可以将当月的工资以及年终的奖金不要,但是如果让我往回交钱不可能,如果不行我就寻求其他途径。
争吵完,我把已经辞职的事情打电话跟我哥哥说了,并且打电话给附近的两个同学,让他们晚上过来帮着收拾东西,第二天搬家。
打完电话刚到家门口,发现刘总的叔叔跟厂里的一个小混混【实际上是厂里养的一个打手,负责应付厂周边社会上的人到厂里捣乱的,不过我跟此人原来的关系还算可以】,他们竟然挡在家门口不让我进门,说是奉厂长之命,过来封房换锁的,我心想,这真他妈的狠毒。
我要求,第二天我自己搬走,厂里的东西我不会动,但是我只将自己的东西带走。
我一看不发恨不行了,我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你们TMD听着,我今晚上在这里住定了,如果一会打起来的话,我一个会打电话报警,因为我屋里有2万块钱不见了【吓唬他们的】,第二我只要有一口气就会找人到你们家里【他们的家我都去过,而且他们知道我在青岛很多同学和亲戚】”
那个小混混其实也是欺软怕硬,到我面前说,“以前大家都是兄弟,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刘总吩咐下来的,这样吧,你跟刘大爷好好商量一下,住一晚上也没有什么,我们都相信你的为人”。
我一听事情有缓和,就拿出口袋里的烟,给他们两个点上,说了几句软话。
老头借着台阶说,“你看平时你小伙子挺好的,怎么能办出这样的事来,这样吧,明天上我们过来,你搬走把钥匙给我就行了”。
他们正转身往外走,我哥哥带着两个同事进来了,他两人一看,赶快走了。
一下班李峰和李娟带着就那两个刚毕业小伙到我家里来了,并且买了很多菜来一起吃过饭,李娟告诉我,她已经跟刘总说了她也辞职,她明天也要搬走了,另外两个小伙子也走,而李峰则已经跟厂里签完合同了。我听到之后十分过意不去,问她搬走住到哪里,她说先临时住到姐姐一个青岛同学的宿舍里。
晚上我们喝的很多,都有一些醉了。听我们的交流,哥哥也理解了我辞职的心理,只是埋怨我事先不告诉他。
第二天一早,我们帮着李娟把东西收拾好,一起搬走了。
之后,我跟两个小伙子再也没有联系,而李娟和我的档案户口都迟迟拿不出来,我先后找了很多途径,一直到2002年找关系,还是花了6000块钱,才把户口档案转走,李娟则一直到2005年才办完。
第一部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