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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于繁忙的街道,两眼无神的四处张望,面无表情的看着穿流不息的车辆人群,漫无目的地随着他人的步伐奔走,在这陌生的城市中,我有些寞然。
经过一家其貌不扬的小店,游离的目光那么不经意的一瞥——“千百渡”!?
脚步瞬间定格,目光选定了焦距,思绪好像蓬松的柳絮,找到了落点,一丝一缕的被牵扯着,慢慢拉长……
家乡盂城是个水乡,整个小城一年四季都浸润在水气里,温婉而绵柔。水流在街巷弄堂中穿梭,“小桥流水人家”,灵动而悠长。
与运河相邻的高邮湖宽广而浩渺,站在岸边,向西望去,水天相接,雾蒙蒙白茫茫一片,望不着边。
不经意之间,河边即会有船密集的一字排开,船家在船头上大声吆喝:“摆渡!摆渡喽!”“到湖西的!顺载!”……
开始,渡口并不叫“百渡口”,只是单纯的被笼统的称为南门渡口,不知始出于谁口,“百渡口”一名被热闹的叫上了,渡口旁也多了几个用红色油漆粗劣的不娴熟的歪扭写上的“百渡口”三个大字。
闲暇之余,我总会跳上百渡口的一条渔船,渡向湖西,从河西的渡口跳上,又随即跳入另一条渡向河东的船只,按原路返回。
莫责我空耗时光,我只为摆渡那颗已被城市所侵噬的浮躁的心。
渔家是真正的依水而居渔鱼而生的渔家,摆渡,不收分文,只为他人图个方便。
小船是真正的席草为蓬木栏青帘的兰舟,摇摆于河上,诗意盎然。
“唉,起船了!”船家长长的竹篙浅浅插入河床上,用力一推,小船就摇摇晃晃的向前驶去。
“嗬!老王!比一比谁快!”
“唉!老李!昨天你就输了,今天还比?”
“怕了就别比!”
“比就比!”
我还未回过神来,船家就已经铆足了劲抄起长篙狠狠向前划去,我重心不稳向后跌坐下去,再看另一条船上的乘客也都惊了一下,船家却兴致盎然全然不顾地用力向前撑篙,无奈与临船的人对视,相视而笑。
镇国寺在河心,还未在迷蒙的水气中看清其全貌,厚重的击钟声缓缓而来,深沉的尾划破悠悠的河面,涟漪圈圈散开,伸手去探那涟漪,水波缓缓从手指间流过,凝重而深邃。
船似乎慢了下来,船家有了肃穆的神情,诵经之音从古寺里传来虽不知其深意,庄重之感却从心里陡然升起,佛语云:“四大皆空。”心慈得以向善,心慧得以悟道,心静得以成佛,悠悠古刹,迷离水,欲弃俗尘,留连佳景,投身佳境,向禅从佛,又有何难?
湖西渡口边有一块藕塘,兴致好的渔家会斜斜的从荷塘深处穿行而过。
一到夏季,“接天连叶”“映日荷花”将湖面染得煞是生动,采莲的人戴着草帽,挽起轻袖,从小舟中探出大半个身子,轻探莲蓬的长茎,手腕就这么转了个弧度,碧绿的莲蓬就与茎分开了,茎折断的声音清脆清脆的,能滴出水来,荷叶间,水鸟相栖,“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渔舟入荷塘,“呼啦啦!”水鸟拍打着双翅,在天空中划下一道道弧线后没入“藕花深处”“寻寻觅觅”却再也找不着其身影。
当太阳没入地平线,渔火便亮了起来,渡口也就静了下来,坐在渔舟上听水击船的哗哗声,看湖岸万家灯火斓珊。湖中“月渐东上”,撒下一片芳华,心也随着夜的沉静而沉寂下来。
朦胧的月与水泛舟,风流才子秦少游是否在此挥毫,汪曾祺是否因此景而痴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正因有了水的滋养才有秦观的不朽名篇,汪老的清秀笔调。
百渡口在晚风中是寂静的,有着令人怀感世事,倾诉哭泣的冲动,若没有静若止水的心,表面再波澜不惊的人,到了这儿内心世界的风起云涌也会一触即发。
坐在百渡口的石阶上,内心的情绪总会被百渡口的风所抹平。
我不知道是因为百渡口在家乡,而使我倍加迷恋,还是因为家乡的百渡口的自然淳朴原始使我迷恋,在那儿,我的心便会沉寂下来。坐在渔家的渔舟上,闻着淡淡的腥味,感觉无比的真实,这才是生活——不烦不躁的自然生活。摆渡者,心灵的渡者,用淳朴告诉我要真实的活着;百渡口,心灵的渡口,用沧桑告诉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去生活。不要在意不切实际的名利,去追求自己所认为的真理,有自我有个性的去生活。
不要因远别故土的同时连自己的根都摒弃了;不要因功名利禄侵噬内心的同时连人生中最美的风景都视而不见;不要被钢筋水泥禁锢身体的同时连思想也被禁锢;不要被废气烟尘包围的同时心的方向也迷失了。
面对世俗,我终于明白了苏轼在《定风波》中所云:“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身处异地,我终于明白了周邦彦在《苏幕遮》中所语:“故乡遥,何日去?”
泪眼朦胧,何处是盂城?
小楫轻舟,梦入百渡口。
(本篇习作是女儿参加“苏教国际杯”作文竞赛复赛作文,感谢刘婷老师对小孩的悉心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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