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第十九章 “睢”与“佯”
(2015-09-07 10:4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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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水书与水族历史研究》(韦章炳著
在四十万人口的水族大家庭中,虽可对其来一个总称“任睢”。按水族古语,意为“水人”、“水民”、“水家人”等。这里的“水人” 是“治水的人”的简称,也是“共工以水纪,故为水师而水名”之遗存。后来于唐宋年间始有“抚水州”的记录见于纸端,解放后,政府正式定名为“水族”。这是对水族人的泛称。但在水族民间,人们又根据水族人所常用的语言及年节的差异,按丧葬习俗和祭祀习俗上的区别以及自古以来自称或他称的习惯。认为水族可再分为两个同胞宗系。这两个支系(也有的学者分为三个支系)即为“睢” 和“佯”。“佯”者,指居住在今独山县塘联村的吉阳、阳劝及三都县阳安、阳洛、阳寿、阴睢等地的水族。有吴姓、杨姓、莫姓、谢姓、蒙姓等;而“睢”则指居住在独山县的天星、农历、群力村;三都县的中和乡、水龙乡、廷牌乡、塘州乡以及荔波县、榕江县等广大地区的水族。有韦姓、潘姓、石姓、王姓等。称为“睢”的水族人,大多数过的是端节或卯节。而称为“佯”的水族人过的多是春节。他们丧葬习俗、祭祀习俗也与“睢”大不相同。这是为什么呢?据传,他们都是炎帝后裔,为何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上有如此巨大的差异呢?
我认为这是因为“睢”人是共工治水部族的后裔,而“佯”人则可能是高阳后代或“炎帝后裔的楚人支”的缘故。他们虽都是少典之后,但因居住地不同,造成宗教习俗有一定差异,但不知什么原因又使这支高阳之后的楚人或“炎帝后裔的楚人支”(张正明、王廷洽都撰《楚文化史》和《楚民族层次分析》认为楚是高阳氏的一支。楚为炎、黄哪一支尚有争议。)与炎帝氏祝融之后的“睢”走到了一起。形成今天的一个大家族——水族。
一、炎帝与羊(阳)
我国断代史十分混乱,大体说是少典生黄帝和炎帝,但就炎帝而言,《史记•三皇本纪》称:“炎帝,神农氏,姜姓,母曰女登,有蛴氏之女,为少典妃,感神龙而生炎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因以为姓。”《帝王世纪》云:“炎帝,神农也。母曰任姒,有蛴氏之女,名女登,为少典妃,游于华阳,有神龙首,感女登于常羊,生炎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因以姓焉。有圣德。”《白虎通义》:“炎帝者,太阳也。”说的是炎帝、神农为一人。而《史记•封禅书》却云:“神农氏封泰山,禅云云。炎帝封泰山,禅云云。”显然说炎帝、神农不是一个人。更甚者,有的说黄帝生昌意,昌意生颛顼(高阳),颛顼生老童,老童生重黎,重黎生吴回和共工,吴回生陆终;共工生后土。从颛顼到共工隔了那么多代,怎有颛顼伐共工之说呢?另有一说:即炎帝生居炎,居炎生节并,节并生戏器,戏器生祝融(重黎),祝融生共工,共工生术器和后土等。此说好像比较行得通。因为这样一来,黄帝后裔颛顼与炎帝后裔共工基本上处于同一个时代。但不管怎么错位,他们都归宗于伏羲(少典),都是水族人的先祖。
二、楚族与羊(佯)
自古就被视为“楚蛮”的荆楚大地,究竟脉承何方?《黄帝文化范围包括中国南方》一文,提出楚国属黄帝“势力范围”的观点引来不同声音,刚从华工毕业的大学生涂重航与其父楚史学家涂征联合撰文,认为楚国乃炎帝后裔,其姓氏与羊有关。水族中的“佯”,正是古汉语“羊”的转音。因为三都九阡、三洞一带就称羚羊为“西佯”。现三都县阳安一带仍称其中心一带阳安乡为“纪坝”,汉意恰为“羊”。到底其为高阳之后还是与“炎帝者,太阳也”
的炎帝有关,或是与“羊”有关呢?
《康熙字典》载:“……〈楚世家〉:陆终生子六人,曰季连,羋姓,楚其后也。注:羋姓诸楚所出羋羊声也”。三都羊安过去赶集,赶集之处他们自称为“纪坝”。其意(山)羊集。再结合他们今居地多带“阳(和羊)”,故推知“佯人”当与楚有关联。三都县廷牌镇甲王村定华寨的蒙泽明(水族,46岁)说,其先祖来自古楚地安徽凤阳,明代时,傅元德为正元帅,其祖蒙文为副元帅,因平蛮夷而留居独山城南,后迁至今阳安一带,娶水族女为妻,繁衍后代至今。难道秦伐楚时,水族群团中还没有这支蒙姓水族人吗?
据查,水族中有两支杨姓,一支是今独山县本塞水族乡群力村,据独山水书抢救办公室杨介钦(群力村人)所言,此杨氏原是王姓,因居地与今廷牌镇的阳安村拉哀组杨姓为邻里,故借姓改为杨,但仍按故姓王氏过“端节”。另一支楊姓人口较多,是今居住于三都水族自治县廷牌镇阳安、阳洛一带的“佯”。据载杨姓,是远古三苗之一柯挪耶劳的族称,为现代杨姓苗支,他的祖先是兵主蚩尤。“杨”是太阳的意思,由“木”和“易”组成。“木”在这里特指扶桑,在《山海经》等中国古籍中记载:扶桑树生长在东方大海上的汤谷(初在今连云港云台山)。汤谷又称作“旸谷”、“温源谷”。易、阳、羊、扬、汤、蜴、蜥远古时为同义词,可以相互替代,所以易是“日升汤谷”的形象描写。居住在汤谷的氏族古代传说采用扶桑纪历,扶桑纪历是观测太阳在扶桑东西(阴阳)两侧的升落高度的规律。这个规律东夷人确定为五阳五阴,合称“十日”,也就是“十天干”。观测时总是一个太阳一个太阳的位移,传作“一日居上枝,九日居下枝”,这就是扶桑汤谷十日的本义。汤谷中有一种水中大蜥蜴,又名扬子鳄、龙或雷兽,因此汤谷就是以“蜴”代表,读为旸(阳),于是扶桑也就称为“楊”,而且扶桑树变成龙凤合一体(见西汉长沙马王堆帛画扶桑日出图)。它的君长称为“伏羲”、“羲和”、“常羲”,都取义为“蜴”,东方因而称为“蜥”,其天文历书称作《易经》。如此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佯”既与“阳”有关,又与“羊”有关联。
水族的迁徙史十分漫长复杂,其历经游离不定式的原始生活;穴居式的半游离生活;屋居的基本固定式生活。个中“随食而居” 的母氏社会尤为复杂。水族迁徙的次数十分频繁,又无史料可考,实难落笔。就算是共工时代的集团式聚居,其半猎半农式生活,也都因瘟疫、战事等原因而不断游离迁徙。阳(羊)安的人传他们是:“拱嘎伢睢。”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导致佯与“睢”融合呢?即是在什么社会背景下发生的呢?据分析,当在江西楚地广东越地时或明代时融合于黔地,因楚人所居地与“佯”人一样爱取带“阳”字的地名。
据载,楚,又称荆、荆楚,中国历史上春秋战国时代的一个诸侯国,国君为芈姓,熊氏。最早兴起于古荆州之地的楚部落,灭于秦国。辖地大致为现在的湖南、湖北全部、重庆、河南、江苏、江西部分地区。
下面看一段记载:前312年春,楚与秦战于“丹阳”。秦庶长章大败楚师,斩甲士8万,取楚汉中郡。怀王起全楚之兵复攻秦。秦惠文王作《诅楚文》,悉兴其众迎战楚师于蓝田。韩、魏闻楚师尽出,遂出师南袭楚,至于邓。楚师惧而退还。怀王怨韩助秦,使景翠率师伐韩,围雍氏。秦出兵救韩,周人以食米供应秦、韩之师。景翠还师。前308年,秦甘茂伐韩,围“宜阳”。楚景翠率师救韩。秦使冯章伪称割地于楚。景翠之师遂停军不进。甘茂张望拔“宜阳”。韩服于秦。可见楚地多帶“阳”字。这与今“佯人” 居地阳安、阳洛 、阳寿、阳劝等不会偶然相似,而是本身佯、羊、阳、炎在古代可通的结果。
三、“拱嘎伢濉”当发生于父氏社会
通过对居住在今独山县塘联村的吉阳、阳劝及三都县阳安、阳洛等地的蒙姓、莫姓、谢姓水族人的调查,都有一个共同的说法:“我们是‘拱嘎伢睢’。这是水语音译,其意为:祖公是汉人,祖母是水家人。这是一句水族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历史证词”。
水族地区有一奇特的现象,就是自称为“任佯” 的这部分水族人不仅自称自已是“任佯”,且“任睢”也称他们为“任佯”,译意“阳人”或“羊人”。再则,他们所居住之处也大多与“阳”有关,如独山本寨水族乡上阳脚吴家居住地为“阳劝”;三都县廷牌镇的杨家居住地叫“阳洛”,还有阳安、阳寿等。当然,这些地名中的“阳”是后人所定,但也由水语“羊”转译来的。我认为这不是偶然的现象,而是古人怀念自家祖先炎帝的必然结果。
就水族地区的这一奇特现象而言,至少告诉我们这样几个事实:
(一)、水族与楚族(楚的后期已汉化,如屈原词为汉字)曾经有过紧密交往。故水族才有“爷汉奶水”之说。
(二)、这种交往当在父氏社会,否则,他们的习俗不会是随父过大年,并且延续了很多与母亲(水族)完全不同的风俗习惯。
(三)、那时已有“睢”“ 嘎”(即水汉)之分。且可能已到楚人大量使用汉字并自称汉人的时期。这一时期大约为秦汉之期,其时楚已并入中原,南蛮种族特指之前就把楚的南部都视为南蛮,他们的语言可以归为汉藏语系中的苗瑶语族。他们是农耕和牧猎民族,因为楚面向中原的地区大部被汉化,所以剩下的南蛮的生活地比三代时期更加南移,且相对还缩小了,主要分布在今湖南、湖北等地,一部分又迁到四川、云南、广东、广西、贵州等地,南蛮多集中在山区。“拱嘎伢睢”约发生于这一时期,此后水族作为南蛮被挤到两广等地。
四、“任佯”与“任睢”的主要习俗比较
除了语言上的差异,自称上的差异以外,“睢”与“佯”的差异主要还体现在诸多习俗上。
(一)、为何“任佯”独自建子过春节
在广大的水族地区,年节多为 “端节”。除了潘家端节用午日过外,其余全用亥日过,第三个端节为韦氏节,在农历九月的第一个亥日过,这天正是水历的新年交替日。韦家端节和潘家端节分布地域甚广。韦家端号称“端十六”,至于为何叫“端十六”,现在无人可解,我认为可能与“十六水”的划分有关。但相传是因此端共有十六个端坡所致,表示过此端的人口之众,地域之广,在水族地区堪为第一。除了端节之外,还有部分水族过“卯节”、“额节”、“霞节”“苏宁喜节”等,这些节日皆被水族人认为是自已的节日。唯独部分杨家、谢家、莫家、蒙家和吴家过的却是春节,而这部分人却自称为“佯”,也有少数杨氏从阳安迁去九阡镇,他们虽过春节,但已不称“佯”。春节,水族人普遍认为是汉族人的节日。杨家、谢家、莫家和吴家为何过的是他族的春节而不过自已的端节和卯节呢?我想这一定与“拱嘎”有关。虽然其语音随母,但生活方式一时改不掉,仍延续其汉族父亲而过“春节”。这也是华夏族人崇拜祖先的秉性风格。
(二)、“任佯”丧葬习俗与“任睢”大不相同
在广大的水族地区,过春节的杨家、谢家、莫家和吴家等的丧葬习俗与众水族大不相同。首先表现在禁荤习俗上,过“端节”、“卯节”、“额节”、“霞节”“苏宁喜节”的“任睢”安葬亡者时,在亡者入土之前,全族下一定不能吃禽畜类油和肉,只吃菜油、豆腐、鱼和蔬菜。而过春节的“任佯”却可吃荤。并且,孝子孝孙也可吃祭送亡者的马肉和牛肉,这对于“睢”来说,是第一大忌。其次在摆放棺木朝向上也有差异:传“江西供横,江南供直。”老人去逝后,“佯”摆放的方向是垂直于房梁;而“睢”摆放方向则是与“佯”相垂直,即平行于房梁。这么说来,水族中的“睢”来自江南,而“佯”却来自江西,是地道的楚人,“睢”迁到那里后才与他们交往,形戎“爷汉奶水”交融现象。
但就“佯”而言,也有不少习俗上的差异,如阳洛祭祖时在家中杀牛,而不能在寨外杀。但阳安却可在寨外杀。这说明“佯”内部也可能是从不同的地方迁来的。
五、“任佯”与“任睢”大融合的可能性分析
作为现今都是水族人的“任睢”和“任佯”。为何存在诸多习俗和语言上的差异,难道是由两个不同支系的族人融合而成的吗?如是这样,当何时在何种环境下产生这样的大融合呢?我认为“任睢” 和 “任佯” 的融合当有如下两种可能:
(一)、“睢”先到今贵州等地生活后,“佯”于朱元璋时代被派到这里镇压蛮夷而留驻下来,当兵的多为男性,与当地水族女孩通婚,后入乡随俗讲水语,故有“爷汉奶水”之说。
(二)、“佯”为江西楚族或其它地方的“汉人”,与“任睢”融合于江西,因秦伐楚等原因而南迁,直至到达今黔地,继续与水族人交融。如三都水族自治县廷牌镇阳安一带的水族蒙氏、谢氏就是这样来的。据独山县民政局干部谢仁光(水族,“佯”人,61岁)家藏的《谢氏族谱》载:“先祖初来于今河南开封县陈留镇,谢氏始祖申伯为炎帝后裔,周宣王时被封于谢地(今河南唐河南),后被楚灭,后代以封地为姓,取谢姓……一世祖三弟公系广东州府新会县管驿堡街人氏,永乐二年迁至都匀花征冲一带”。传谢氏长房和三房从花征冲迁岀后分别居住在独山城南4公里处的甲涝河一带,为布依族。可这两个公的后裔人口都不及阳安一个公后裔的三分之一。故疑,水族谢氏从广东迁到都匀不久,便全部迁到阳安栖息,因其时阳安有水族,他们与水族融合成“佯”人。后来有两兄弟迁到独山甲涝河一带居住,成今天的布依族。总之,此例表明谢氏先为中原人氏,后归楚,再融入水族。
有学人认为,水族与毛难族有亲缘关系,毛难族古为佯黄族,传其族源与羊有关。但我觉得无论“任睢”还是“任佯”,均与毛难族无交往痕迹。我们从毛难族无水书习俗等即可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