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契丹文契丹语“捺钵奉铭”金印臆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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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关于 “捺钵奉铭”(见图1-6)金印的短文,笔者坦诚地告诉大家,由于笔者契丹文特别契丹语的释读能力还没达到准确译读此印文的水平,所以只能根据笔者所能掌握的知识,暂且作个初步臆释,以便抛砖引玉,邀请真正方家再作进一步研究。这不是客套,是尊重事实。相信朋友们对此会给予充分理解。
要考释的是一枚辽代“机构名+官职名”的契丹文金印。印通高54.5毫米,印钮为别致的回头狮钮,钮高36.5毫米,印面面积30.3毫米×30毫米,印合高18毫米。印为精铸后手雕成形,刀工粗犷率真,寥寥数刀顿现生鲜活泼的趣狮像。雄狮一改以往狮钮循规蹈矩庄严踞蹲的姿式,变为狮头向左后方回头之姿。印台四面均刻有宝相花卉,全印充盈着浓郁的唐代富丽堂皇的气息,人家都说唐辽不分,从这枚印似乎确实可以看出些许端倪。印面边栏内四等分印面,阳镌四个以隶写楷的雄浑朴茂的契丹小字。从右上至右下至左上至左下顺序可直译为“捺钵奉铭”,或半意译半直译为:“行在(捺钵汉意)奉铭”。其中的右下的“钵(在)?”字,笔者用了近一天时间,查找了身边所能找到的,契丹文字学家已译出的契丹小字,没有见到它的踪影。已拟音的原字中也没查到右下字左旁原字的下落。
没有办法只好回过头来,从汉意译的右上第一个字“行”字入手,看看契丹官僚体制有多少机构和“行”字有关系?结果喜人。竟有“行国”,“行宫”,“行帐”,“行营”,“行在”等多个与“行”字有关的词语,而且指的竟都是辽代发明的同一事物—“捺钵”。但由于来源不同,表达的内容并不相同。“行国”是历史学家对捺钵制度的评价用语。“行宫”是以汉制名词比附捺钵的不准确词语。“行帐”,“行营”,是契丹人自己以军事行动中统帅临时住所,比喻捺钵中皇帝的住所,并不十分贴切。只有“行在”才是对捺钵准确的释义。有史为证。
《辽史·营卫志上》:“有辽始大,设置犹密,居有宫卫,谓之斡鲁朵,出有行营,谓之捺钵。”《辽史·营卫志中》“行营”:“辽国尽有大漠,浸包长城之境,因宜为治。秋冬违寒,春夏避暑,随水草就畋渔,岁以为常。四时各有行在之所,谓之‘捺钵’。” 北宋庞元英的《文昌杂录》记述了辽道宗时出使北宋的辽朝参知政事王师儒的解释。庞元英在该书卷六说:“北人谓住坐处日捺钵,四时皆然,如春捺钵之类是也,不晓其义。近者彼国中书舍人王师儒来修祭奠,余充接件使,因以问,师儒答云:‘是契丹家语,犹言行在也。’”
至此我们知道印文的右二字确实应是汉语意译“行在”一词,其契丹语直译即是“捺钵”。关于契丹的四时捺钵,笔者已在多篇文章中予以论述,这里不再重复。从上所析,已知道此印的主人,是皇帝“捺钵”时的扈从之官,那到底是什么官呢?再看印文左侧二字,音译汉语可写作“奉铭”。何谓“奉铭”?从字面讲它应就是“承接皇帝令旨,撰写警戒后人、称述当今皇帝功德的文字的人。”
《辽史·营卫志中》载:“皇帝四时巡守,契丹大小内外臣僚并应役次人,及汉人宣徽院所管百司皆从。汉人枢密院、中书省唯摘宰相一员,枢密院都副承旨二员,令史十人,中书令史一人,御史台、大理寺选摘一人扈从。每岁正月上旬,车驾启行。宰相以下,还於中京居守,行遣汉人一切公事。除拜官僚,止行堂帖权差,俟会议行在所,取旨、出给诰敕。文官县令、录事以下更不奏闻,听中书铨选;武官须奏闻。”个中可能只有枢密院都承旨,与大林牙院都林牙符合上述条件。因为承旨与林牙都有奉命撰制词令之责。
遗憾的是,契丹枢密院都承旨的品级、职责无记载。查宋代枢密都承旨掌管枢密院内部事务,检查枢密院主事以下官吏功过及其迁补等事。皇帝于崇政殿处理政务检阅禁军武事,接见外国使臣与少数民族首领时,侍立于侧,随事陈奏,或取旨以授有关机构。枢密都承旨(正五品)、枢密副都承旨(从五品)、枢密承旨(正六品)、枢密副承旨(正七品)“掌承宣旨命”。看来,契丹与宋也应大体相同。只品级一项,枢密院都承旨似乎就可以排除在“奉铭”官之外。
林牙,辽朝文官名,即汉人称之翰林。《辽史·百官志一》载“(辽北面官设)大林牙院,掌文翰之事。(有)北面都林牙。北面林牙承旨。北面林牙。左林牙。右林牙。” 《辽史·百官志二》又说:“行枢密院,有左、右林牙,有参谋。” 行枢密院,为枢密院的派出机构。捺钵或出征时设立,简称“行院”或“行台”。大林牙院,金代改称“翰林学士院”,设正三品“翰林学士承旨”与“翰林学士”各一名;从三品“翰林侍读学士”和“翰林侍讲学士”各一名。金承辽制。辽代大林牙院的北面都林牙。北面林牙承旨。和金代“翰林学士承旨”与“翰林学士”的品秩是一样的,即都是正三品官员。
如果笔者的推测无误,契丹语金印印文的官职,即应是“辽代大林牙院的北面都林牙或北面林牙承旨。”后者的可能性最大。契丹文契丹语“捺钵奉铭”金印的汉语意译就应是“行在(翰林)承旨”。因枢密院扈从人员是品秩较低(正五品)的枢密都承旨,无资格佩挂金印,所以使用“行在承旨”金印的官员不会与只能使用银印的枢密都承旨相混淆。
契丹文契丹语“捺钵奉铭”金印的发现,首次揭示了辽代印文用语,存在着直接以契丹语入印的事实。也证明辽代器物契丹文字铭文中,和墓志铭的契丹文一样,除记录有大量外来语(鲜卑、突厥、回鹘、汉等等语言)外,更多的是直接地记录了契丹本族的语言。而契丹语的识读,由于语音与汉语的迥异,就为辽代器物上的契丹文的翻译增加了难度。而这个问题尚未引起契丹文字学家的注意和重视,不能不说是契丹文物研究的一大遗憾。盼只盼契丹文字专家对此给予必要的关注,契丹文物收藏家们将感激不尽。
作为一个契丹文研究小学生的笔者,硬着头皮,勉强把这枚契丹语金印的释读联缀成篇,可能全文一无是处,希望专家们给予不客气地批评。笔者的唯一目的,就是为更多的研究者铺段路,希望能有更多的研究者沿着这条路走下,相信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契丹文字研究会大有希望的,契丹文物研究也会大有希望的。能出现这样的局面时,笔者死而无憾!
泉痴山人2013/5/24于京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