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都是契丹小字“皇帝万岁”钱，

却有多种写法？

本人收藏有三枚不同的契丹文“皇帝万岁”钱，见本文附图。第一枚（图1）径41毫米，厚4.3毫米，重30.1克；第二枚（图2）径40.1毫米，厚5.2毫米，重35.7克；第三枚（图3）径43.2毫米，厚3.24毫米，重23.5克。

附图所展示的三枚契丹文钱，钱文都可汉译为“皇帝万岁”。三钱的穿上“主”（皇）字，写法都一样，这应是来源于契丹大字的一个字。在契丹文“敕宜速”符牌上的，双钩文花押“主”字，即是这个字的美化变形。很多辽钱上或钱文或背文，都镌有这个字。从“主”字的使用情况看，单独使用时，它可代表完整的“皇帝”之义，也可代表“皇帝的命令”“敕”的意思，更是天皇帝耶律阿宝私人的花押，等于现在个人亲笔签名。作为双音节词使用时，契丹人造了一个四横的类“王”的契丹字“帝”，配合“主”组成双音节词“皇帝”，与汉字，也是早期契丹大字直接从汉字借用的“皇帝”相对应。

穿右，契丹字“帝”，图1钱，写作“四横王”；图2钱、写作“王、一二横间左右各一点”；图3钱、写作“四横王旁加类‘为’（为去头上点，撇改为内外各一点）”。穿下，契丹字“万”，图1钱、图3钱，写作“一力万”；图2钱、写作“无点丹”。穿左，契丹字“岁”，图1钱，写作“中字去口左竖加加类‘为’（为去头上点，撇改为内外各一点）”；图2钱、写作“十下一横撇钩女字左右各一撇捺点”；图3钱、写作“类‘支’少一捺，撇右一小捺，女右仅一点”。

三枚契丹文“皇帝万岁”钱，汉文意译都可译为“皇帝万岁”，可直译时，三钱却各不相同。图1钱、汉直译为，“皇帝万年之”。图2钱、汉直译为，“皇帝万岁”。图3钱、汉直译为，“皇帝之万岁”。图1钱的“万年之”，“万年”即“万岁”，谁都知道。汉语中所谓“年岁”，就是说“年”和“岁”可以统称“岁数”。所以“万年”即是“万岁”。让人不好理解的是，“年”后的“之”字是何意思？图3钱的译文“皇帝之万岁”，也有个“之”，这个“之”也不好理解。

按当代契丹文字学家讲，这个“之”是所谓的所有格。所有格是什么？原来它是西方语文语法中的一个专用名词，是个舶来的洋玩意。是表示有生命的东西的名词及某些表示时间、距离、星球、世界、国家等无生命的东西的名词后加’s（换成中文就是“之”或“的”）来表示所有关系，叫做名词所有格。依所有格的定义，“皇帝万年之”就是“皇帝的万年（岁）”，“皇帝之万岁”，就是“万岁的皇帝”。

如果翻译的正确，那这两枚钱，钱文的意思，就和“皇帝万岁”祝语钱大相径庭了。“皇帝的万年（岁）”，就可能是皇帝的忌日的代名词。汉阮籍《咏怀诗·十九》：“千秋万岁后，荣名安所之？”“万岁”这里即指死。同理，“万岁的皇帝”，那就应是指死了的皇帝。如果真如分析的一样，这两枚钱的文义就失去了生存的依据。哪位皇帝会铸造如此丧气的钱币？也违背了祝语钱一般都是铭铸吉祥语的惯例。

据笔者揣摩，钱上的所谓所有格“之”字，并不是表示所有关系，而是土生土长的中国古汉语的虚词，表示语气的助词“啊”或“呵”或“哦”。“皇帝万年之”即是“皇帝万年（岁）啊！”“皇帝之万岁”就是“皇帝啊万岁！”三枚钱“皇帝万岁”的不同写法，反映了臣民们在三种不同场合，对皇帝高呼万岁的，三种不同呼喊情景。三种场合可能是：一朝会上，呼“皇帝万岁！”；二礼仪上，呼“皇帝啊万岁！”；三集会上，呼“皇帝万岁啊！”。此三种场合，三种呼法，因无凭无据，纯粹是笔者臆测，仅是提供一种研究方向而已。勿笑！

从对三种契丹文“皇帝万岁”钱的破译过程，笔者隐隐感到目前主要以西方语文法进行的契丹文研究，似乎用完全西方化的语法，去套千年前的契丹语有些并不妥帖。如果研究中，能多引进一些古汉语法，笔者想会或有益处，并事半功倍的。三种契丹文“皇帝万岁”钱的不同写法应也真实地反映了契丹文发生、发展、不断改进、逐步严密的过程，其对契丹文研究的进一步深入一定会起到推动作用。

泉痴山人2012-3-4于京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