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代张天师做法图背契丹文“天神辅契丹，德寿万万年”

沈阳泉友邵华伟上个月给笔者发来一面、辽代张天师做法图背契丹文挂式道教护身牌符（图1）。光背上刻有两行契丹字，右行从上至下汉译为：“天神辅契丹”五字，左行从上至下汉译为：“德寿万万年”五字（译者陶金）。两行五言词语，不对仗、无平仄，显然不是对联。但两句内容关联，合辙押韵，很可能是契丹语短小颂歌类词语。

联系牌面张天师做法图来看，“天神辅契丹”之“天神”，应是道教诸神，即张天师做法可以召来庇护契丹之神。“德寿万万年”，承上句可知这里的“德寿”是契丹的德寿，是契丹族的德寿，更是契丹国的德寿。“德寿”是什么？即“德运”和“寿命”。“德运”来自“五德终始”说，是指水、木、金、火、土五种物质德性，相生相克和终而复始的循环变化，并用以推断自然的命运和王朝兴亡的原因。它的创始者是战国末期的阴阳家邹衍，邹衍结合五行与阴阳两种思想成为阴阳五行学，并把它们发展成为神秘的德和运。把德（五行的性）当作本体，运（阴阳变化）当作作用，以德运为出发点，用来解释历史上的朝代兴替的原因，为新兴王朝的建立提供理论依据。

契丹的“德运”和“寿命”为什么会“万万年”？是因为有“天神辅契丹”。“天神”的神力无边，由“天神”来辅佐契丹，人世间一切问题都可消弥于无形，契丹的德运和寿命自然会万世永行，世代相传。怎么证明有天神辅辅佐契丹？史籍白纸黑字历历在目，916年阿宝机册封自己为大圣大明天皇帝前夕，《辽史》称“是岁，君基太一神数见，诏图其像。”太一神，又称太乙神，亦是阴阳五行之神。《灵枢经》曰“太一者，水之尊号，先天地之母，後万物之源。”王振复云：“‘一’这个数，在《周易》筮数中表示‘天数’之始，阳数之始。‘一’既为阳数之始，‘一’也就是‘太阳’，周易中的‘天一’之数又称‘太一’。崇拜太阳，故以干卦为首”。定契丹国德运为“水德”，盖亦与“太一”有关。除此之外，还有《辽史》中，“龙锡神佩”、“册圣金铃”、“白衣观音”、“白马神人”、“青牛仙女”等等神仙与灵异神物辅佐或帮助契丹。契丹怎能不无往而不胜？怎能不“德寿万万年”？

从此牌有挂鼻的形制看，此牌应是契丹人悬挂于腰间的挂牌。又因契丹人“敬神畏鬼”历来有人人悬挂护身符的习俗，所以可以推断此牌是契丹人悬挂于腰间的挂牌式护身牌符。牌面绘张天师骑虎做法图，说明此牌是道教护身符。契丹和道教渊源甚深，唐朝崇道把道教始祖老子李聃引为李唐家的祖先。大贺氏联盟长和遥辇可汗多被赐国姓李，所以契丹人同样视道教为家教，这从契丹历代皇冠上都嵌刻有老子图的事例中可以得到证明。

张天师是道教门派之一的“正一道”龙虎宗各代传人的称谓。“正一道”（即“天师道”）由张陵（张道陵）创立，后世称张陵为“（祖）天师”，其子张衡为“嗣师”，其孙张鲁为“系师”，曰“三师”（“三张”）。其传人为其子孙世袭，后皆称为“天师”。挂牌上的“天师”应为“（祖）天师” 张道陵。

张道陵，东汉末年江苏沛县人。自幼有过目不忘之能，精通四书五经，天文地理，河图洛书，占卜谶纬。曾官居太守，后弃官学道。一日入山采药遇老子得传受道。他云游到四川传道造符，创立了早期道教“五斗米道”，以后，张陵被立为道教的祖师，尊称为“天师”。牌上张天师骑虎仗剑，左侧上方尚有印一方，这些道具都是什么神物？天师做法又是在干什么呢！

原来，张天师的坐骑之虎，是他炼的白虎丹化成。传说张陵在江西贵溪县的龙虎山炼龙虎大丹，一年后，有红光照室；两年后，有五彩云霞覆盖炉鼎，经夜不灭。云霞之中，依稀可见一条青龙、一只白虎在丹炉之上。过了三年，丹就炼成了，张陵也因此而得道成仙。天

师把白虎丹化作老虎，当成坐骑。从此，天师骑虎就成张道陵的标准像。张天师的老虎，主要是用作辟邪的。大约从唐朝开始，每逢五月端午，家家户户悬挂着张天师驭虎像，用以去疾辟邪。当时民间流传有：“挂天师，撑着眼，直下觑，骑个生狞大艾虎，闲神浪鬼避他方。”习俗。所谓艾虎，就是用艾草编成的老虎。老虎本身能辟邪，加上艾草则能“禳毒气”。

挂牌上的剑、印、手捧符录，以及张天头戴的平天冠、身着的一八卦衣、下身穿的方裙、足蹬的朱履，传说都是太上老君命张道陵去剿灭蜀中六大魔王时所赐。剑名“三五斩邪雌雄剑”；印为“阳平治都天印”；符箓为“正一猛威符录”。天师作法，据说能集三万六千神灵，供其驱使。麾下还有数万龙虎神兵，为其冲锋陷阵。契丹人祈求张天师庇佑辅助契丹族、契丹国，成万万年不变德运，正是此挂牌的设计主题。

此挂牌铸造的时间，应在辽圣宗崇佛佞佛之前的辽早期，最可能的时间是辽太祖进行“造神运动”期间，这时辽太祖父子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物品宣传“天命观”、“君权神授”，道教牌符目的与其殊途同归，岂有不用之理？于是这种张天师做法图背刻契丹文口号的挂牌应运而生，并受到汉族、契丹族两族道众的欢迎。这枚挂牌的材质很特别，它不是用金铜合金，就是用当时较贵重的“鍮石”铸造，足证此牌悬佩之人非贵族，即富人。挂牌的贵重也可见一斑。

笔者亦藏有一枚张天师做法青铜挂牌（图2），面图和挂牌面一模一样，只是后背分四层从外环向内，分别铭铸二十八宿、干支、八卦、太极图。笔者这枚挂牌是典型的道教挂牌式护身符，铸期应比邵氏契丹文牌要早，因为可以肯定的是契丹文牌是在笔者牌基础上翻铸。不同的两牌的互证，证实了两牌的铸期和道教在契丹传播的悠久历史，这对了解契丹文明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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