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金属铸铭刻契丹文“嘎拉哈”用途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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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契丹(辽)钱币研究 |
“嘎拉哈”又称“拐”、“羊拐”、“羊拐骨”、“髀骨”、“髀石”。“嘎拉哈”,是近代满、锡伯、鄂温克、达斡尔语“嘎尔出哈”的音译,是哺乳动物普遍具有的膝盖中的一一块骨头。“嘎拉哈”在清代的正式名称是“背式骨”,学名为“髌骨”,又名距骨、羊拐,是猪、羊等后腿的胫骨,多取之于羊、猪、鹿、狍、麋、獐、牛、骆驼等动物。清人徐兰《塞上杂记》云:“喀赤哈者,羊膝骨也。”清代纪晓岚《槐西杂志》载:“作喀什哈,云塞上六歌之一,以羊膝骨为之。”清以前,“嘎拉哈”的称呼现已失传,辽金元人对其如何称呼只能待考。
普通“嘎拉哈”的用途,已有前贤广为考证。不外是演习排兵布阵的棋子;占卜用工具;与神灵沟通的护身符;游戏用玩具等等。一般“嘎拉哈”大多无有任何镌刻文字与图画。笔者所见“嘎拉哈”,除动物骨头的以外,还见有玉、石、玛瑙、水晶、翡翠、煤精、松石、珊瑚,青金石、金、银、铜、铁等材质仿制的。仿制的“嘎拉哈”,最早出现的时间,据出土文物看,在红山文化后期就已经出现。以后古代北方游牧民族东胡、鲜卑、匈奴、回纥、契丹、女真、蒙古等都有仿制。直至近现代的锡伯、达斡尔、鄂温克、满、鄂伦春等北方民族,包括东北汉族也都有仿制。
仿制的“嘎拉哈”中见有一种独特的镌刻有契丹文的,铜质甚至鎏金的“嘎拉哈”。这种镌刻有契丹文的“嘎拉哈”,仅见铜质和铜鎏金两种材质的,传说有金、银质的,但藏家不愿让其面世,怕被歹人仿制。这种镌刻有契丹文的“嘎拉哈”用途是什么呢?除无字“嘎拉哈”所具有的功能外,它们还有什么特殊功能?笔者根据朋友们(黑龙江省杨若龄、王树人,辽宁邵华伟,泉友ghw2001等收藏家)收藏的实物,仅就其用途做肤浅考释,抛砖引玉,以引起泉界朋友的重视和进一步研究。
目前所见这种镌刻契丹文的铜或铜鎏金“嘎拉哈”,从文字内容看,一种为钱币性质。仅发现“万贴泉货”(图1)、“丹贴一百”(图2)两种。但据笔者推测,似乎还该有“一(个)”、“十”、“千”三等级“嘎拉哈”形制的、以“贴”为货币单位契丹“泉货”遗存于世。从制作之古拙,钱文之古奥看,其铸制时间应不晚于“通行泉货”铸行时间。清代、民国钱币学者,多认为“通行泉货”为辽太祖之父撒刺的时所铸。如果这个推论能够成立的话,钱名同为“泉货”的“贴字钱”和“通行钱”应为同时期铸制,只不过一个是流通行用钱,一个是用于贴补贫困部落的特殊赏赐钱而已。铸主应是当政的契丹遥辇氏可汗,而不是夷离堇撒刺的。
为什么选用羊距骨形状?愚见以为,这套“贴”字钱主要是针对以放牧牛羊马驼为生的部落发行,所以钱体选用了这些民族喜闻乐见的“嘎拉哈”形。关于这套“嘎拉哈”形,以“贴”为货币单位的“泉货”钱的其它情况,笔者已有《万贴泉货考》、《契丹文“贴”字钱新品考释图说》两篇文章专题论述,这里不再赘说。
至于方孔圆形“贴”字钱和这套“嘎拉哈”形“贴”字钱的关系,笔者以为其应是前后传承关系。即耶律阿宝机曾亲身体会到这套“嘎拉哈”形“贴”字钱对团结部众笼络人心的重要作用,所以在他掌握了契丹军国大权,可以代天巡狩后,立即学遥辇可汗发行“嘎拉哈”形“贴”字钱的制度,铸行了以代天巡狩(巡宝,巡狩宝钱)为名的,仍以“贴”为货币单位的方孔圆钱。
之所以废弃“嘎拉哈”形,而采用方孔圆钱形,一是此时契丹境内需要补贴的已不仅是游牧部民,而是进入契丹境内数量数倍于游牧部民的农耕汉民,这些汉人是他赖以制服部落反对派的重要力量。汉人熟悉天圆地方的钱币,所以阿宝机“贴”字钱,弃“嘎拉哈”形,而采用方孔圆钱形。二是阿宝机随着权力的膨胀,攫取最高权力的决心愈加坚定。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做好笼络人心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巡狩的机会用民众最崇拜的钱币,宣示自己,收买各部酋长贵族,笼络人心。为最后夺取遥辇氏可汗大权奠定基础。
遥辇可汗的“嘎拉哈”形“贴”字钱和天皇帝的方孔圆钱形“贴”字钱,在团结部众笼络人心方面的巨大作用,契丹历代皇帝和大臣多亲历亲闻。所以,两种“贴”字钱,后世都有续造。现在根据出土实物,可以肯定辽圣宗统和年间续造了方孔圆钱形“贴”字钱;辽道宗从清宁年间开始多次续造了“嘎拉哈”形“贴”字钱。当然由于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辽圣宗和辽道宗续造的“嘎拉哈”形或方孔圆形“贴”字钱,与遥辇可汗、天皇帝的“嘎拉哈”形、方孔圆钱形“贴”字钱,性质已有巨大差异。辽圣宗续造的方孔圆钱形“贴”字钱,因笔者已有专文介绍,这里不再重复,下面重点考释一下辽道宗续造的“嘎拉哈”形无面值无“贴”字的阴刻契丹文钱。
这种镌刻契丹文的铜或铜鎏金“嘎拉哈”形“钱”(姑且暂称为“钱”,其性质考释后再定。),目前仅发现十余枚。分铜铸和铜鎏金两种,都是横面四角阴刻四个契丹小字,背分阳铸奔马和仅刻凹槽两种。其阴刻契丹小字内容,现见汉译“清宁万年”(图3)、“一统万年”(图4)、“大辽万年”(图5)、“太康永寿”(图6)(译者为陶金与笔者)四种。铭文已准确说出这些“嘎拉哈”形“钱”铸造的时间:辽道宗清宁至大康年间(1055—1084年)。
“清宁”、“大康”(又作“太康”,古文“大”、“太”相通,晁氏《历代纪年》载“今《辽史》刊本皆作‘太康’”,辽钱也见“太康通宝”钱(图7),足证“大康”年号,亦作“太康”,本文“太康永寿”“嘎拉哈”形“钱”的面世,再一次证实了这一点。)都是辽道宗耶律洪基所建年号,这个时期是辽朝的第三个鼎盛期,也是辽朝经济的巅峰时期。《辽史—食货志》称当时:“每岁春秋,以官钱宴飨将士,钱不胜多,故东京所铸至清宁中始用。”“是时,虽未有贯朽不可较之积,亦可谓富矣。”“国用以殷,给戍赏征,赐与亿万,未闻有所谓楮币也”。
因升平日久,经济繁荣,契丹上下,百无聊赖。崇佛佞佛,争先恐后,祭天祭祖,竞奇斗妙。奢糜之风弥漫朝野。这样的经济社会环境才孕育出奇异的刻有祈祝契丹文的“嘎拉哈”形祭祀用“钱”。古代国家有两件大事,一是祭祀,祭天祀祖,万世不移。二是战争。因澶渊签盟后,半个多世纪,辽宋无战争。祭天祀祖成了辽朝政治生活中唯一的大事。为了讨好上天和祖先,人们在祭祀品设计上花样百出。“嘎拉哈”,因其形似银锭象征财富,状象龟甲可以占卜,六面各异便宜游戏,祖先作钱具有神力,历代相传官乐民喜,所以被选中作为祭祀时铭刻祈祝语的载体,成为重要的祭祀用品。
铜铸或鎏金“嘎拉哈”上的契丹文铭文:“年号十万年”是契丹最常见的祈祝文,是“皇帝万岁”的同义词。“一统万年”的“一统”是指国家的“大一统”,实指契丹国家。源于《公羊传·成公十五年》:“王者欲一乎天下。”又,《隐公元年》:“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比较独特的是“太康福德”铭文。这里的“太康”不是仅指年号,而是实指“太康皇帝”,即耶律洪基,颂他福德长寿,福德齐天。从这些祈祝语可以推断这些“嘎拉哈”确实是祭祀用品。它们的名字似乎还应称作“嘎拉哈”钱。除了它具有银锭形外,它部分继承了“嘎拉哈”“贴”字钱的功能应该也是人们仍旧称它做“嘎拉哈”钱的一个原因。
这些面镌契丹文的“嘎拉哈”钱,背面大多阳铸了一匹奔马,这是背负契丹始祖佶首可汗的白马,是祭天时必刑的白马,奔马图也形象地证明,这种面镌契丹文背铸奔马的“嘎拉哈”钱,是地道的祭祀特铸钱。从这点也推知铜仿“嘎拉哈”中有一种仅一面铸奔马一面光背无任何文字的“嘎拉哈”钱(图8),也是辽道宗时期铸造的祭祀用钱。
综上所述,本文考释的两种镌刻契丹文的铜或铜鎏金“嘎拉哈”钱,都是契丹文明遗留下的宝贵文物,其所蕴涵的契丹文明信息是极待人们挖掘的宝藏,笔者祈盼更多的人们关注它、发掘它、研究它,为恢复契丹文明本来面貌做出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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