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萧拱契丹文“封越国王昭武大将军”金牌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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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面纯金(含金量88%)圆形契丹文“职官牌”。直径84.6 毫米,通高90.57 毫米,挂纽高5.3 毫米,挂孔径0.71 毫米,厚4.31 毫米,重232.8 克。从形制看,不象是辽代之物,辽代“职官牌”罕见圆形者,除早期个别小型“职官牌”偶见圆形的,大型圆形金牌尚未发现。从纹饰风格看,无论环牌文装饰弦文与蔓草纹的繁复设计,还是元宝纹,双龙的写实细致风格,都与辽的抽象简洁,雄浑粗犷的风貌,有明显区别,而与前此发现的“南京留守”、“骠骑大将军”银牌,似出一手。
牌上文字为契丹小字,牌面文字,按金代习惯先左后右先上后下直译汉文为:“越国王封昭武大将军天德二年”,文字次序整理后断句应为:“(左行)封越国王,(中行)昭武大将军,(右行)天德二年”。牌背文字,按上下读序汉译为:“同圣兵令”。
牌上所镌两个官职在辽代是不可同列一牌的官职,“越国王”在辽是大国封爵要职,非皇室至亲和居功至伟的一二品高官不能封至此爵;“昭武大将军”只是武散官四品虚衔。两官职品级悬殊,列在一面牌上,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不可能是辽代“职官牌”,能不能是金代的?金承辽制,但金人据本族理解多将辽制予以改变。而且在金初期,常发生赏功紊乱随意的情况。据此,初步断定此金牌不是契丹符牌,而是一面金代的“职官牌”。“职官金牌”在金代是授予三品以上高官“明贵贱,表身份”佩戴的腰牌。如是金代“职官牌”,这将是目前已知的唯一存世的,一面金代纯金“职官牌”。
《金史》卷五八《百官志四》“符制”條記:“收國二年九月,始製金牌,後又有銀牌、木牌之制。蓋金牌以授萬户,銀牌以授猛安,木牌則謀克、蒲輦所佩者也。故國初與空名宣頭付軍帥,以為功賞。”这说明金代金牌赏功功能在金代建国初期是第一位的,“明贵贱,表身份”还是第二位的。
那谁可能是金牌的主人呢?经综合金史及墓志铭资料分析,唯一在天德二年有可能持此金牌的人只有萧仲恭之子萧拱。萧拱,契丹名迪辇阿不,萧仲恭独子。生年不详。皇统六年(1146年)代领父世袭兰子山猛安之职。皇统九年(1149年)三月,经时任太保、领三省事的完颜亮举荐,被授为尚书省礼部侍郎。同年十二丁巳,完颜亮等人弑熙宗,亮登基为帝。已未,改皇统九年为天德元年。癸酉,太傅、领三省事萧仲恭罢官。旋改任燕京留守,封鲁王。天德二年(1150年)初,迁封越国王。
萧拱在这一年初,亦应被封为“南京留守、昭武大将军”,随即奉命取妻妹耶律弥勒自汴梁(金南京)赴金上京入宫作妃。“还过燕(应为四月中旬),是时仲恭为燕京留守,见弥勒身形不类处子,窃忧之,曰:‘上多猜嫌,拱其及祸矣。’拱去不数日,仲恭卒(五月二日)。拱至上京,闻讣,以本官起复,佩信牌,往燕京治葬事(九月十九日安葬)。未行,弥勒入宫,果如仲恭所相度,即遣出宫。夜半召拱至禁中,诘问无状。海陵终疑之,乃罢拱礼部侍郎(应为错记,年初拱已迁南京留守,不再任礼部侍郎),夺其信牌。拱待命,踰年不报,归兰子山治猛安事。
是时,萧恭、张九坐语禁中事得罪,拱至兰子山,与客会语及之。有阿纳与拱有隙,乃诬拱言张九无罪被诛,语涉怨谤。海陵遣使鞫之,戒使者曰:‘此子狂妄,宜有此语,不然彼中安得知此事’。乙使者不复问拱,但榜掠其左验,使如告语证之,拱遂见杀。”
这段话中疑点颇多。萧拱到达上京,听到父亲死讯,本应立即办理“丁忧致仕”(请丧假守孝),可“金史”却记为以本官起复,佩信牌,往燕京治葬事。这是怎么回事呢?笔者在拙文《金代契丹文南京留守昭武大将军腰牌考释》一文中,曾认为是以萧拱本官“南京留守”起复,现在看来是分析错了,是“子官父戴了”。萧拱没有“致仕”,何来“起复”?这句以本官起复,佩信牌,现在看来应理解为将原萧仲恭爵位赏给他的儿子萧拱,佩相应信牌,往燕京治葬事。这样做既赏赐了万里送佳人的萧拱,又显示了对故去老臣遗孤的钟爱和呵护,又赢得了美人的芳心。真可谓一箭三雕的美事。这面契丹文“封越国王昭武大将军”金牌,恐怕就是在海陵王这种心理下赏封给萧拱的。牌背的“同圣兵令”的话,应是表明“此项封赏如同皇上下达的调兵命令”。
萧拱没来得及出发治丧,小姨子不是处女的事就败露了,海陵王夜半召拱至禁中,诘问无状。终疑之,乃罢拱礼部侍郎(错记),夺其信牌。罢的应不是礼部侍郎,而是“越国王、昭武大将军、南京留守”三职。夺的信牌应就是这面“越国王、昭武大将军”、“同圣兵令”金牌。
据《越国王乌里衍墓志铭》载:“天德二年岁次庚午九月,是月十九日,乌里衍术里者之妻越国妃南睦散、子待郎迪辇阿不,送殡于家族墓地曷鲁里山、镌刻墓志铭,下葬。”这证明萧拱在罢官夺牌后,不久就回到燕京,完成了为父亲送殡下葬的事。墓志铭中说“子待郎迪辇阿不”的“侍郎”,不知是恢复的官职?还是习惯的称呼?还是根本没罢,或仅罢了爵位(越国王)加官(昭武大将军)特进(南京留守)?虽真实情况已不得而知,但笔者相信墓志铭记载比《金史》要更真实可靠。
据《金史》后妃传记:“弥勒出宫数月,复召入,封为充媛。”这里的数月不知是多少时间?是致萧拱死前还是死后?从《越国王乌里衍墓志铭》看,似应在拱送葬之前,即在天德二年九月之前,如在拱被杀的天德三年十月已已之前,就不是数月,而是一年有余了。萧拱的命运是悲惨的,她的次妻、弥勒的女儿择特懒在拱死后,被海陵强许秘书监文某为妻,旋即诱入宫中,与母女俩共同淫乱,弥勒虽被封为柔妃,仍不过一介性工具而已。
契丹文“封越国王昭武大将军”金牌的发现,纠正和补充了《金史》的缺失和错讹,以实证揭露了海陵王荒淫无耻的史实,其历史、文物价值是独特的。作为目前存世的金代唯一的一枚纯金“职官牌”,对研究金代符牌制度有重要的标准器作用,盼望能有更多的金代符牌现身于世,使这面“职官金牌”不再孤单!
裴元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