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文“泰皇万国”钱考释

我收藏的契丹文钱中一枚汉译钱文为“泰皇万国”的大铜钱。钱径达61.45毫米，穿径较小仅9.09毫米，厚近4毫米，重70.7克。钱文书体为隶书体契丹大字，钱文读序为上下左右，文字汉译为“泰皇万国”。

该钱文如果仅从字面来解释倒是很通俗易懂：“三皇之一的泰皇管理着数以万计的国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强大的契丹帝国境内竟有三个皇帝统治这个国家？真叫人感到不可思议！

何为“泰皇”？在契丹境内谁是“泰皇”？据史书记载，“泰皇”是上古三皇之一。《史记·秦始皇本纪》说：天皇、地皇、泰皇为三皇，泰皇最贵。“泰皇”在上古具体指的是谁呢？《太平御览》卷七十八引《春秋纬》说：“泰皇”,又称“人皇”，即传说中的太昊伏羲。因三皇是上古传说中的人物，所以对三皇具体所指，各个朝代各种史书并不相同，但在认为“泰皇”,即“人皇”一点上却出奇地一致。天皇、地皇、人皇，是三位天神，道教把“三皇”描绘成奇异形象以示神的与众不同，天皇人首蛇身，即伏羲，地皇人首蛇身，即女娲，人皇牛首人身，即神农。 

信奉萨满教的契丹人本无“三皇”人类神的概念，他们崇信的是自然神、祖先神。可自从和唐朝崇信的道教，回纥崇信的明教，汉族崇信的儒教接触久了，就自觉或不自觉地将其他教派中对巩固自身统治有利的内容引进了萨满教，为我所用。“三皇”人类神作为阿宝机时期萨满教的最高神地位的确立，正反映了阿宝机改造萨满教的真实。阿宝机改造原始萨满教的目的，就是贯彻自己“化祖为神，化家为国”理想，建立一个世袭制的耶律帝国。从建国前就开始的以阿宝机家人为对象的造神运动，一直在契丹境内如火如荼地进行。从把自己装扮成日神下凡到自称天皇帝，把述律平装扮成月神地祇到称为地皇后，把皇太子耶律倍封为人皇王，一步步都体现了阿宝机“化祖为神，化家为国”造神运动的缜密和细心。

阿宝机煞费苦心不遗余力地造神，就是想通过造神运动使自己定下的世袭制获得宗教的支持，上天的支持，使人民只能对耶律家族顶礼膜拜，而不敢产生丝毫反抗不敬之心。造神运动最有效最直接的措施就是利用“国家名片”、“王信”——国家钱币，把天皇帝的喻令“神的旨意”传达给全国臣民。铸币权，这一皇帝独占的行政资源，为阿宝机“化祖为神，化家为国”的大业立下了无数功劳，这是耶律阿宝机、耶律倍、耶律德光时期契丹钱币超乎寻常丰富的原因，也是契丹时期各种政权无论存在时间长短，只要能造钱币，就绝不会不铸造自己钱币的根本原因。

契丹文“泰皇万国”钱，亦应该是耶律阿宝“化祖为神，化家为国”造神运动的政治钱币之一。“泰皇”，前面已经说了，即“人皇”。联想到阿宝机自称“天皇帝”，述律平被尊为“地皇后”，皇太子耶律倍被尊为“人皇王”史实，可以确定此钱必定和“人皇王”耶律倍有关。但这里需要指出的是耶律阿宝机所定的“三皇”，和上古三皇内容并不相同，他只是借用了上古三皇的名称和神的地位，而赋予了“天地人，三才”的内容，突出了“化家为国”的重要政治目的。

“三才论”是古代一种哲学思想和世界观，源于古代奇书《易经》。仰观星宿，俯察地理，大道至简。古人依天设卦，分春夏秋冬四时，以28宿应四衡24节气，分阴阳定五行，以有形可见之星相来解析无形不可见的阴阳之气的运动规律。继而建立天地人三才变化，历三元九运，五十生成之道理，所以黄帝内经曰，人体一日气行五十周，一呼吸行六寸等语。黄帝内经曰先有天后有地，继之生人，天之阴阳五行运化交媾而生地，地之阴阳五行运化交媾而生人，人交媾而生子孙后代，天有一处，则地一处，人也有一处，天有太极，地也有太极，人也有一太极，天地人相互感应。天为地之父母，地为人之父母，人则为子女之父母，所以说天地人之气是相通相传而共鸣的。

这里所论述的三才论，即是阿宝机以“三才制”“化家为国”的理论基础。天皇帝为一切之尊，地皇后为所有子女之尊，人皇王为所有臣民之尊。契丹曾铸有金银铜三种材质的大型阿宝机一家“天地人三才神”形象的挂钱一种。（见图2、）就是表现的这个主题。“泰皇万国”钱也应是表示“三才制”“化家为国”思想的钱币之一。“泰皇”这里指的就是皇太子人皇人耶律倍。

“泰皇万国”钱，钱文的内涵应是“天皇帝的嗣君人皇王将君临万国”，是天皇帝耶律阿宝机向天下宣布自己的接班人。这枚钱的发现和破译对重新认识契丹早期历史很有帮助，是扫清某些人认为阿宝机在确立耶律倍为自己接班人后曾想改立德光的迷雾的有力实证，是揭露述律平在阿宝机突然死去后，偷改遗命进行宫廷政变的证物。其历史、文物、经济价值应是不言而喻的。该钱的铸造时间应在神册元年（916年）三月丙辰。立子倍为皇太子之时。

本着“从钱证史，以史释钱”的钱币研究原则，笔者对部分契丹文钱进行了大体考证，相信这些考证对弥补《辽史》的缺失，重新认识契丹历史会有一定的帮助，由于本人的才学不足错误再所难免，敬请诸位专家指正为盼。

泉痴山人2009-10-23于京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