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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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里，亲亲眷眷在一起，难免家长里短议论一番，说起那么一位苏州远房表妹，老大不小了，也不知近况如何。

我不禁回想起最近一次回故乡祭拜祖先的情形，原打算上午去青山绿水间走一趟，然后下午去苏州城里的某博物馆详细观摩一次，然而，阴错阳差林林总总，先是在火车站误了车，然后又在山上走错了地方，只好打电话找表舅舅来领路，弄到下午两点，才来到表舅舅家吃午饭。

吃的是一大碗菜饭，外加一大碗榨菜蛋汤，我饿坏了，简直狼吞虎咽倒进了肚子里。表舅舅一边看我吃，一边笑着说，平日这个时候，他一般不在家里的，要找他也赶不过来啊，今天真是巧极了。而我吃饱了之后，人总算活泛过来，有心思注意到表舅舅家的一些细节，家里实在是旧得可以，八十年代的家具，好多处地砖、瓷砖已然不见，露出黑的水泥底子来。。。

这位表舅舅，有一位独生女在上海工作，但我在言语间，一直小心翼翼避免着提起，怎么说呢，这位表妹，在北方某著名高校毕业后，非要到上海找工作，租了昂贵的公寓，还带着大学里的男友一起公开同居，一晃快七八年了，却一直没有结婚的消息，大家也不好多问。

那天，余下的时间，正好可以到古镇的老房子里拜访亲戚，只见偌大一个破败的宅子里，如今只住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娘，和一个终身未嫁的驼背女儿，说来此地还是我家很多人的故居，可是如今却被众人弃若敝履。仔细一想，屋宇内曾经发生过多少不愉快的事情，是我等小辈无法体会的，再说，社会总是要进步的，当年长辈们如果不勇敢地迈开大步走出老宅，如果不走向更广阔的天地，那我等眼下又是何种境遇呢，不可思量，或者上天自有安排。

参观完自家故居，回到苏州市区，正好乘上火车回上海，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仿佛精确安排好的行程、本应如此一般，我不禁暗自感慨，人的一生，是否早已命中注定，何必自作聪明。

再说这位表妹，学的是金融，以她的教育背景，如果本分一点，在苏州当地完全可以找一家在钱堆里打滚的单位，收入丰厚自然不用多说，和父母在一起，生活有照应，生活节奏也不似上海紧张，住房交通等等都不成问题，有足够的闲暇时间，徜徉在故乡的秀丽山水间，谈恋爱，结婚生子，享受人生，应该是过一种人上人的神仙眷侣般生活，可是，一念之差，不甘心在小地方过一辈子。。。

在上海，买房对这位表妹来说，简直是做梦，除非她的同居男友某天发了横财，而没有自己的住宅，在上海生活一切无从谈起，如同无本之木、无源之水。问题是，她如今还和当初这位男友在一起吗，也不好问，也没有消息。表妹的父母，为了这个女儿，已经将家财耗尽，却一点回报也没得着，只换来一句，女儿在上海上班，听起来不错。

很多来自长三角鱼米之乡、膏腴之地的青年人，都喜欢像飞蛾一样，往上海的璀璨华灯方向扑来，自以为在追求幸福，却将一生的幸福，作为了赌注。

（ 几禾员外原创 ♂ 欢悦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