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尽的立原老师

    在中国当前的科幻界，没有人不知道可爱的立原老师。她象风一样，快乐地飘来飘去，奔走在中国和日本之间，精心呵护着两国科幻人之间的友谊。但是，有关立原老师的故事，谁又知道多少？

    立原老师是日本有名的奇幻作家。她的小说把日本民间文化中的鬼魅加上今天的时代元素，再用精巧的语言文火慢炖，有一种炉火纯青的韵味感。她的鬼故事也独具一格，自成一家。有一次我跟韩松、立原老师一起聊天，谈起谁信鬼谁不信鬼，立原老师突然说：“掌纹中心有一条十字的人一定信鬼。”我不同意要求立刻检验。于是我们都摊开双手相互督察。结果明明白白地：在韩松和立原的手掌中心真的都有一个隐隐的十字纹，唯独我的手中没有。难怪他们两个小说都那么鬼魅灵动。掌纹真的在透露神秘的创意信息？

这张照片象在拍摄一部穿越剧。地点是名古屋的一所女子大学

    立原老师读书很杂。一方面，她是美国科幻文学的爱好者，对美国当代科幻作家如数家珍。我记得上次在2007年国际科幻大会上，她就以自己发言时看到了罗伯特·西尔佛伯格到场倾听而欢呼雀跃。要知道罗伯特是她的多年偶像呢！这一次，她觉得能跟保罗和帕特相会也是非常高兴的事情。在喜爱外国文学的同时，立原老师还是一位孜孜不倦的日本古典文学爱好者。她阅读过的日本古典文学数量，大概不是其他人所能比拟的。难怪我们在听小松左京朗诵会的时候，常常是好几个日本朋友都不明白小松的意思，唯有立原老师能破解个中奥秘。

    恰恰是因为立原老师青少年时代读书太多太用功，常常使大脑超负荷运转，结果酿成了神经系统的反射性保护。她说自己常常会脑袋剧痛，身上也跟着流转性疼痛。一旦这样的时候到来，那种难以忍受的感觉，可能要持续好几天不退。求知的痛苦、阅读的痛苦、思考的痛苦、写作的痛苦，在立原老师那里跟我们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但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对这一切都能平淡地面对。她说：“这不是会死的病。”

    立原老师有两只小猫，帕特也喜欢猫。

在东京，帕特希望找到脑电波操纵的猫耳朵，这个愿望也是立原老师替她实现的。

在秋叶原，立原老师在店员说根本没有货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火神目光，找到了最后的一套猫耳朵！

为此，帕特干脆叫她猫耳朵姑娘！

    立原老师是中国科幻的研究者、翻译者、推广者。她参与组织并亲自参加翻译的中国科幻作品与作家，从短篇到中篇，从硬科幻到软科幻，从老作家到中青年作家，应有尽有。她的阅读速度很快。韩松的《红色海洋》，对中国人来说，读完都需要不少时间，而她只用三天就彻底读完了全书。我没有问她读完刘慈欣的《三体》三部曲用了多长时间，但我自己是用了整整六个月才读完的。这个事情如果告诉她，不知道是否会被她笑话。

    立原老师的中文好到让许多人佩服。这次日本科幻大会上，她不但充当了所有过程的联系，协助主持和翻译了多个研讨会，还把许多相关文件进行了中日对译。难怪庆应大学的巽孝之教授对她也钦佩有加。他说：我访问中国的时候一定邀她同去！美国作家保罗·巴西加卢皮也对立原老师的中文表示赞赏。他说：这次有了立原和中国来的作者，使他的外语能力大大地恢复。而这其中，我想他更肯定立原老师。毕竟，她才是站在三种语言和文化交叉点上的学者与作者。

    我在文章开始的时候曾经说，立原老师象风一样，快乐地飘来飘去。这一方面是说她个性通达、澄澈，另一方面也想说，她有天生的管理才能，做事情效率特别高。我们这次来日本访问，前前后后受到许多因素制约，这其中，赞助问题和行程问题、谁参加哪个会议的问题都来回来去做了许多改动，有的决定是在对方已经作出了安排之后才要求修改，平添了不少麻烦。但立原老师一声不吭，一个一个全部把它解决掉。于是，我、清散夫妇、奕潞、寒凝和乔息最终都能如愿以偿，而且，大家还都在论坛上作出自己的发言。

    我体会立原老师的办事方式，是先不给你承诺，不给你更高期望。但在她那里，怎样协助你以最少的付出获得期待的结果则是第一位的。于是，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考虑到一些参加者没有被邀请到招待会，她还主动付钞尽量把所有人都纳入集体活动的范畴，这点年轻作家们都深深地在感念在心。

    也正是她的这种对多元问题的关照和解决能力，她所工作的高校决定让她在教学之余，还要从事学院的行政事务管理。虽然她口中跟我一个劲抱怨说事情太多，整个学院的方方面面都要安排，但我知道这些对她来讲，其实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真正惋惜的，可能是管理耽误了阅读和创作的时间。毕竟，作家是为创作而生的。

    聪明漂亮的立原老师喜欢穿漂亮的和服。而且，每一次都有特别的选择。在东京国际科幻大会开幕的一次，她的和服是天蓝色的宇宙图案，上面云层浮现，给人深邃和旷达的感觉。到中国科幻报告会，她改穿湖绿色，看起来是一种绿叶似的辅助，尽量不喧宾夺主。而到名古屋的一场有关亚洲科幻文化讨论会，她穿上了紫色与粉色斑点的扎染，给人强烈的东方奇幻和布艺色彩。这种精心的挑选和安排，也表现在她协助海外科幻作家的参访到会方面。这些年，立原老师不但在大陆研究华文科幻的发展，还到香港台湾等地进行采访和调研，这次会议上就有香港的谭剑老师到访。在待人的礼仪上，立原老师更是尽量照顾外国人的文化和风俗特点。我就遇到有的日本作家跟我友好地抱怨，说“你不是比我小吗？”我说“是啊”。他说，那怎么立原透耶还非要我叫你“吴岩老师”啊！从上述星星点点的细节，任何人都会体会到立原老师那种经意不经意中的细致温柔。

遥远的地球是否就在白色的云雾之中？

    但是，在另一些时候，她会表现得特别勇敢。大概是去年秋天，中日关系已经开始透露出现麻烦迹象的当口，世界华人科幻协会要在成都开会颁发星云奖。在有些人惧怕来中国、另一些人生怕给自己找麻烦、希望躲避的风口浪尖上，立原老师却坚决地要求前来参加庆典。我记得那一天下午，北京的天气很阴，《科幻世界》的姚海军主编跟我在电话中讨论了很久很久。现实中的种种麻烦让我们有些为难。但我们着实又为她的这个勇敢举动而钦佩。最终我们决定，在认真做好安保的前提下，我们一定要让立原透耶来参加庆典。在世界华人科幻协会的理事会上，我们又跟董老师、韩松、大刘等汇报了情况，大家都同意我们的决定，并为我们有这样坚定维护中日友好、大力宣传中华科幻的“文化大使”而自豪。

    立原老师有一次跟我说，我从小就不象日本人。她是说她没有那种传统日本姑娘的腼腆个性。也正是因此，我觉得跟她的交往特别明快。我有什么事情都跟她说。即便是发牢骚也不避讳她。毕竟，这也是我在这些年跟东西方科幻界交往中所遇到的最为独特的女性之一。而且，我要一直喊她“立原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