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虹霜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来到写字台前，按开了台灯，翻开了那本沉重的日记本。

扉页上是凡羽用苍劲中略带隽永的笔体誊写的叶芝的《当你年老时》中的四句：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与其说是日记本，不如说是一个诗本，本上的内容大部分是诗歌，古体诗和新诗都有。剩下的一部分也只是零星杂感之类的，但皆出自内心，真实感人，令人读之心动，心碎。

日记本中有一页像是被水打湿过后又干了的，皱巴巴的，字迹亦有些模糊了。

那一页上也有一首诗，题目是《重来》。

风吹散久居心头的不快

雪淹没惆怅许久的悲哀

可我还是无法将你忘怀

反而觉得你更加惹人爱

心还在你身边不停徘徊

泪早已夺眶而出汇成海

可你仍然对我不理不睬

我多么渴望过去能重来

你的心思我曾多次去猜

可到头来依旧猜不明白

最后依然没约到你的爱

我在风中只丢一句无奈

这风这雪已埋葬了一切

分明在诉说你我的离别

20××年×月×日

作于风雪之夜

吧嗒，吧嗒，虹霜的泪水滴在上面。她像是突然间想明白这页面发皱，字迹模糊的原因了。但她却难以想像凡羽在写下这首诗的时候是忍着怎样撕心裂肺的痛的。

她猛然间想起了什么。那个不眠的寒夜，她曾对凡羽说了五个字——“我们不可能”。那个寒夜，凡羽一定站在阳台，任风雪在自己脸上肆虐，他的心在他写下这首诗时一定在滴血。

不知不觉，虹霜扒在那个日记本上睡着了。也许在梦里，她回到了过去，又一次体味到了凡羽对她的好，对她的爱，可这一切她却没有珍惜，她失去的太多了……

当她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她将本子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一段痴情男儿的独白——《爱你就让你幸福》

我如果爱你，就要让你幸福；

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予你幸福。

如果我做不到，那么我选择退出；

否则，将给你带来数不尽的痛苦。

亲爱的，我是真真正正爱你的；

所以，我决心毅然地选择让步。

你走吧，快走，快离开我，到一个

能给予你真正的幸福的人身边去吧！

去尽情地享受你的爱吧！

为了这一天你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假使你偶尔才会记起我，

我也会感到无比的快乐。

只要我爱的人快乐幸福，那么

即使她不爱我，我也心满意足！

20××年×月×日作

她是真的离开凡羽了，可她真的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了吗？凡羽为了不让她再见到自己，也为了让自己断了想她的念头，毅然决然地在大四毕业之后离开了她。

他以一名志愿工程技师的身份登上了“开拓者号”宇宙探险飞船，去了月球基地，为人类移居月球贡献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可这一去竟是二十年呢！

这二十年里，她男友换了一个又一个，那些男人和她分手时都说她已经不如原来那般漂亮了，他们对她好只是因为她的美貌，她的容颜。那凡羽呢？

她在三十岁时才嫁给了一个富商，她有了她想要的一切，不就是金钱和地位吗？她在“幸福”中迷失了自我！她真的幸福吗？

“我真的幸福吗？”当她回忆过去时，也常常这样问自己。她有时候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选择凡羽。如果当初选择他，也许没有现在的荣华富贵，可那并不代表她会不幸福。凡羽会和她一起好好地经营他们的爱，经营这个温馨甜美的家。即使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这时，她的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凡羽常听的那首歌——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是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换

可这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