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职场（一百四十五）

探春先是让吴新登家的给轻视了一次，其实吴家的轻视的不是一个三姑娘，而是整个的代管三驾马车。她是凤姐使老了的人，对于府中规矩尽知，自有一套办事的方法，只是她瞧不起三驾马车，成心想看人家的笑话。若真是李纨的处理意见，参照袭人的办理，就真成了笑话。规矩一旦被打破，就要有人承担责任。而众人取笑的是自然是探春，赵姨娘家的事，受益的是赵姨娘，那自然受影响的是探春。

幸而探春精明，没有按袭人的办理，而是查旧例，有例按例，这点管理原则三姑娘是明白的。她深知规矩的厉害，她所依仗的也是规矩。别人违规是别人的事情，她是没底气拿赵姨娘的家事破坏规矩，让人笑话。她得到今天的肯定不容易，可不能因小失大，被赵姨娘的糊涂拖累了。

最让她生气的是赵姨娘的跑来闹场子，自家孩子的事情，她不率先支持，反而先来生事，就怕别人不看笑话。这样一个母亲，探春只有无语。

探春硬是顶住了这一场人情戏，处处是礼仪，满口是规矩，这是三姑娘的聪明处，不管赵姨娘如何胡闹，就一句按规矩行事。赵姨娘哭也哭了，闹了也闹了，委屈也说了，叹息自己不如袭人，真真是明白，在王夫人心上，她就是不如袭人。所以袭人的事情，王夫人安排凤姐料理，她家的事，王夫人只让回探春，可知远近。

王夫人对探春淡淡的，并不打压，该给的机会也给了，当然疼爱也谈不上，完全是一个当家嫡母的风格。

闹的热闹的时候，平儿来了，赵姨娘马上换了模样，也不哭了也不闹了，马上安静了，她并不真糊涂。三姑娘是自家孩子，纵然生气，也不会为难她。李纨忠厚，不会生事。可是平儿是凤姐的代言人，自然惹不得。

赵姨娘走了，探春火更大了，这一场气受的委屈无奈，满心的怒火都发作给了平儿。平儿本就是替凤姐来圆场的，自然低姿态做足了，给透了面子。

探春上来就把三位小哥上学堂吃点心的钱给撤了，她是痛快了，本意也是节省重复支出。可是却牵扯了好几个人的利益，宝玉不差钱，贾环可是差钱的，贾兰的那份是李纨管着，自然也受了波及。赵姨娘为了二十两银子，把贾环的学堂点心钱也弄没了。

          　就有大观园中媳妇捧了饭盒子来，侍书素云早已抬过一张小饭桌来（这两丫环是有眼力的），平儿也忙着上菜。探春笑道：“你说完了话，干你的去罢，在这里又忙什么？（现在能一笑了，因为平儿刚才已经是很给了面子）”平儿笑道：“我原没事，二奶奶打发了我来，一则说话，二则怕这里的人不方便，叫我帮着妹妹们伏侍奶奶姑娘来了（平儿礼仪做足）。”探春因问：“宝姑娘的怎么不端来一处吃？”丫鬟们听说，忙出至檐外，命媳妇们去说：“宝姑娘如今在厅上一处吃，叫他们把饭送了这里来。”探春听说，便高声说道：“你别混支使人!那都是办大事的管家娘子们，你们支使他要饭要茶的?连个高低都不知道!平儿这里站着，叫他叫去（既然平儿给面子，探春索性用足了）。”平儿忙答应了一声出来，那些媳妇们都悄悄的拉住笑道：“那里用姑娘去叫?我们已有人叫去了。（这些人怕的是凤姐，三姑娘不过是代管，折腾有限，日后他们还是要在凤姐手里吃饭）”一面说，一面用绢子掸台阶的土，说：“姑娘站了半天，乏了，这太阳地里歇歇儿罢。”平儿便坐下。又有茶房里的两个婆子拿了个坐褥铺下，说：“石头冷，这是极干净的，姑娘将就坐一坐儿罢。”平儿点头笑道：“多谢。”一个又捧了一碗精致新茶出来，也悄悄笑说：“这不是我们常用的茶，原是伺候姑娘们的，姑娘且润一润罢（真真周全）。”平儿遂欠身接了，因指众媳妇悄悄说道：“你们太闹的不像了。他是个姑娘家，不肯发威动怒，这是他尊重，你们就藐视欺负他。果然招他动了大气，不过说他一个粗糙就完了，你们就现吃不了的亏!他撒个娇儿，太太也得让他一二分，二奶奶也不敢怎么。你们就这么大胆子小看他，可是鸡蛋往石头上碰（给探春立威也是对凤姐有好处的）。”众人都忙道：“我们何尝敢大胆了?都是赵姨娘闹的。（明着能折腾的也是赵姨娘）”平儿也悄悄的道：“罢了!好奶奶们，‘墙倒众人推’。那赵姨娘原有些颠倒，着三不着两，有了事就都赖他（是句公道话）。你们素日那眼里没人、心术利害，我这几年难道还不知道!二奶奶要是略差一点儿的，早叫你们这些奶奶们治倒了。饶这么着，得一点空儿，还要难他一难，好几次没落了你们的口声。众人都说他利害，你们都怕他，惟我知道他心里也就不算不怕你们的。前儿我们还议论到这里：再不能依头顺尾，必有两场气生。那三姑娘虽是个姑娘，你们都横看了他!二奶奶在这些大姑子小姑子里头，也就只单怕他五分儿。你们这会子倒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特特强调探春的份量）。”

　　正说着，只见秋纹走来，众媳妇忙赶着问好，又说：“姑娘也且歇歇，里头摆饭呢。等撤下桌子来，再回话去罢。”秋纹笑道：“我比不得你们，我那里等得？”说着，便直要上厅去。平儿忙叫：“快回来！”秋纹回头，见了平儿，笑道：“你又在这里充什么‘外围子的防护’(小丫环仗着宝玉，真是威风）)？”一面回身便坐在平儿褥上。平儿悄问：“回什么？”秋纹道：“问一问宝玉的月钱、我们的月钱，多早晚才领？”平儿道：“这什么大事!你快回去告诉袭人，说我的话：凭有什么事，今日都别回。若回一件管驳一件，回一百件管驳一百件。（三姑娘正在气头上）”秋纹听了，忙问：“这是为什么？”平儿与众媳妇等都忙告诉他原故，又说：“正要找几处利害事与有体面的人来开例，作法子镇压，与众人作榜样呢。何苦你们先来碰在这钉子上?你这一去说了，他们若拿你们也作一二件榜样，又碍着老太太、太太；若不拿着你们做一二件，人家又说：‘偏一个向一个，仗着老太太、太太威势的就怕，不敢惹，只拿着软的做鼻子头。’你听听罢，二奶奶的事他还要驳两件，才压得众人口声呢。”秋纹听了，伸了伸舌头笑道：“幸而平姐姐在这里，没得臊一鼻子灰，趁早知会他们去。”说着便起身走了。（平儿一向回护怡红院，这顺水的人情，自然要做的，而且凤姐也要借探春整顿一下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