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职场（一百二十七）

晴雯急匆匆的撵人，是个性俨然，还是为了怡红院的荣誉，在明知平儿维护之意，宝玉规劝之心，如此的形势下还一刻不等，快速行事，很有些出人意料。而听宋妈妈之语，分明晴雯并无此权，这是袭人的权利。不管在什么时候，人事都是大事吧。撵人进人，都不是小事吧，是要回明的吧。坠儿这样的小丫环，府里不少，她们的进留，是当差处大丫环就能决定了的。可是怡红院的大丫环是袭人不是晴雯呀，袭人不过是回家几天，她就越权行事，其实是不合规矩的。只是晴雯有底气，知宝玉必不会怪罪，而袭人本性温和，不会公开反对，但未必心里痛快。宋妈妈还是明白规矩的，开口劝了几句，奈何晴雯姑娘不理会，就要办理，宋妈妈也只好执行了。

宋妈妈是怡红院的老妈妈了，怡红院的各位高层的权限和人物性格，她是深知的。晴雯的爽利率直，她是知道的，袭人的得势，更是看的分明。她的规劝是依礼，但也是个通透人，既然晴雯不听劝，那她也犯不上招惹这位姑奶奶，于是执行去了。

坠儿是家生奴才，一家子都在府中，其实这种奴才不好管理，亲戚故旧相连，不知哪一房扯出哪一位亲戚。

坠儿的妈果然不高兴，一个小丫环在家里挣不了什么钱，还是吃闲饭，送进园子里，吃穿有了，还得月钱，这一来一往，差的不少。把人撵了，而且是这样的撵法，面子是没了（金钏就跳了井），而且经济损失是不少的。家生的奴才，也许根本不让去外面找活计。晴雯干这活，是非常招人恨的，是最得罪人的差事。所以人家上来就没好话， 左一个宝玉只听姑娘们的，右一个不给人留面子，愤怒之情，完全是公开了。指责晴雯喊宝玉的名字是越礼，真真是厉害。

    这样的时候，晴雯的脑子就不够用了，只会生气，全无策略。晴雯听说，越发急红了脸，说道：“我叫了他的名字了。你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告我去，说我野，也撵出我去！（好大的口气，到老太太太太跟前告去，还是晴雯姑娘有气魄，分明是说她的去留只有贾母和太太有权利管，当然她是老太太的丫环，是有些底气）”麝月道：“嫂子你只管带了人出去，有话再说。这个地方岂有你叫喊讲理的?你见谁和我们讲过理?别说嫂子你，就是赖大奶奶、林大娘也得担待我们三分。就是叫名字，从小儿直到如今，都是老太太吩咐过的，你们也知道的（替晴雯开脱了）：恐怕难养活，巴巴的写了他的小名儿各处贴着，叫万人叫去，为的是好养活，连挑水挑粪花子都叫得，何况我们!连昨儿林大娘叫了一声‘爷’，老太太还说呢。此是一件（明确告知，她们是有权利喊宝玉的名字）。二则我们这些人，常回老太太、太太的话去，可不叫着名回话，难道也称‘爷（回贾母的话，可知身份）’?那一日不把‘宝玉’两字叫二百遍，偏嫂子又来挑这个了!过一天嫂子闲了，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听听我们当着面儿叫他，就知道了。嫂子原也不得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当些体统差使，成年家只在三门外头混，怪不得不知道我们里头的规矩（反而说对方不知理不懂规矩）。这里不是嫂子久站的，再一会，不用我们说话，就有人来问你了。有什么分证的话，且带了他去，你回了林大娘，叫他来找二爷说话。家里上千的人，他也跑来，我也跑来，我们认人问姓还认不清呢！（麝月很厉害，她是最会用规矩讲规矩保护自己的）”说着，便叫小丫头子：“拿了擦地的布来擦地！”那媳妇听了，无言可对，亦不敢久站，赌气带了坠儿就走（自然无话可说了，麝月就是有办法让别人无言可对，抓住了规矩，运用了规矩，规矩原来是给会用的人用的）。宋嬷嬷忙道：“怪道你这嫂子不知规矩。你女儿在屋里一场，临去时也给姑娘们磕个头。没有别的谢礼，他们也不希罕，不过磕个头尽心罢咧，怎么说走就走？”坠儿听了，只得翻身进来，给他两个磕头。又找秋纹等，他们也并不睬他。那媳妇声叹气，口不敢言，抱恨而去。（一个抱恨而去，是恨谁呀，当然是晴雯了。她认定了是晴雯算计的自家孩子，认定晴雯挑唆了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