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职场（一百二十五）

从书中分析大观园其实是很大的，姑娘们如果吃饭不在园中，要去上房，这一折腾，也算是体育运动了。可是大冬天的这事对黛玉就是一件苦差事了，这小姑娘本来身子就弱，为了吃饭吸点凉气，真真不舒服。可是作为客人，她本性敏感，虽有贾母之疼爱，也不好提这个问题。这种问题，须有管家人凤姐提出来最好。

凤姐虽说对下人管理严格，甚至刻薄，可是对这些小姑子们，还是关照的。姑娘们本是娇客，在府中不过十几年，到了年纪都要出阁，精明的凤姐自然不会开罪小姑子们。大户人家的子女联姻都是府中的助手，贾家的女孩子都是上学读书的，教养都是按着大家闺秀培养的，所以一直不明白王家的凤姐为何不读书呢。四大家族的女孩子都是有待选资格的，如何不精心培养呢。

凤姐提议园中单设小厨房，对园子里的姑娘们自然是极好的。王夫人马上补充细节，王夫人笑道：“这也是好主意。刮风下雪倒便宜。吃东西受了冷气也不好，空心走来，一肚子冷气，压上些东西也不好。不如园子后门里头的五间大屋子，横竖有女人们上夜的，挑两个女厨子在那里单给他姐妹弄饭。新鲜菜蔬是有分例的，在总管账房里支了去，或要钱要东西。那些野鸡獐狍各样野味，分些给他们就是了。”王夫人说的头头是道，园中她要关注的人本是最多的，儿子孙子都在园子里，那可都是她立足贾府的根本。自持身份，提建议的话，还是要由凤姐来说，她只要支持一下自可。

贾母自然也乐意，她关注的是两个玉儿，尤其是娇贵的黛玉，最是令她担忧。所以贾母乐得赞成。话说贾母道：“正是这个了。上次我要说这话，我见你们大事多，如今又添出些事来，你们固然不敢抱怨，未免想着我只顾疼这些小孙子孙女儿们，就不体贴你们这当家人了。你既这么说出来，便好了。”她当过家理过事，自然晓得管家的麻烦和不易，所以轻易不开口生事，也算是大度贤明了。如今凤姐开了口，她自然乐意。

凤姐这一建议极妙，贾母满意王夫人乐意，园中姑娘们也都欢喜，这个决定最是大快人心，就是仆人们也乐意，设了小厨房，就要加管事，这又有人有了机会升职。

　           宝玉因惦记着晴雯等事（一个等字，就只一个晴雯了），便先回园里来。到了屋中，药香满室，一人不见，只有晴雯独卧于炕上，脸上烧的飞红。又摸了一摸，只觉烫手，忙又向炉上将手烘暖，伸进被去摸了一摸身上，也是火热（果然细心）。因说道：“别人去了也罢，麝月秋纹也这么无情，各自去了？（马上质疑的是麝月秋纹，看来在宝玉心上这二位与晴雯关系还可。麝月是袭人心腹，性格随袭人，温和不生事，秋纹是捧高踩低型的，晴雯得势，自然要奉承）”晴雯道：“秋纹是我撵了他去吃饭了，麝月是方才平儿来找他出去了，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说什么。必是说我病了不出去。(她是让宝玉给惯坏了，以为人人都该如宝玉那般护着她。先是对李纨不悦，如今又怀疑平儿)”宝玉道：“平儿不是那样人。况且他并不知你病特来瞧你，想来一定是找麝月来说话，偶然见你病了，随口说特瞧你的病，这也是人情乖觉取和儿的常事。便不出去，有不是，与他何干?你们素日又好，断不肯为这无干的事伤和气。（素日又好，这可是宝玉的看法，平儿的个性，未必欣赏晴雯，当然也不会讨厌。宝玉体贴平儿，也算厚道）”晴雯道：“这话也是，只是疑他为什么忽然又瞒起我来？”宝玉笑道：“等我从后门出去，到那窗户根下听听说些什么，来告诉你。”（孩子气）

　　说着，果从后门出去至窗下，潜听麝月悄悄问道：“你怎么就得了的？”平儿道：“那日彼时洗手时不见了，二奶奶就不许吵嚷；出了园子，即刻就传给园里各处的妈妈们，小心访查。我们只疑惑邢姑娘的丫头，本来又穷，只怕小孩子家没见过，拿起来是有的（可怜的岫烟，当个客人，只因了穷，她的丫环也不让人尊重了），再不料定是你们这里的。幸而二奶奶没有在屋里，你们这里的宋妈去了，拿着这支镯子，说是小丫头坠儿偷起来的，被他看见，来回二奶奶的。我赶忙接了镯子。想了一想：宝玉是偏在你们身上留心用意、争胜要强的，那一年有个良儿偷玉，刚冷了这二年，闲时还常有人提起来趁愿；这会子又跑出一个偷金子的来了，而且更偷到街坊家去了（怡红院的管理真真混乱，本是见过世面的，还如此）!偏是他这么着，偏是他的人打嘴。所以我倒忙叮咛宋妈千万别告诉宝玉，只当没有这事，总别和一个人提起。第二件，老太太、太太听了生气。三则袭人和你们也不好看。所以我回二奶奶只说：‘我往大奶奶那里去来着，谁知镯子褪了口，丢在草根底下，雪深了没看见。今儿雪化尽了，黄澄澄的映着日头，还在那里呢，我就拣了起来。’二奶奶也就信了，所以我来告诉你们。你们以后防着他些，别使唤他到别处去。等袭人回来，你们商议着，变个法子打发出去就完了。”麝月道：“这小娼妇也见过些东西，怎么这么眼浅？”平儿道：“究竟这镯子能多重!原是二奶奶的，说这叫做‘虾须镯’，倒是这颗珠子重了。晴雯那蹄子是块爆炭，要告诉了他，他是忍不住的，一时气上来，或打或骂，依旧嚷出来，所以单告诉你留心就是了。”说着，便作辞而去。（平儿的建议是息事宁人，原为了怡红院的体面，算是顾全大局）

　　宝玉听了，又喜又气又叹：喜的是平儿竟能体帖自己的心；气的是坠儿小窃；叹的是坠儿那样伶俐，做出这丑事来（这个丫环他是有印象的，可知素日表现不错）。因而回至房中，把平儿之话一长一短告诉了晴雯，又说：“他说你是个要强的，如今病了，听了这话，越发要添病的，等好了再告诉你。”晴雯听了，果然气的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即时就叫坠儿。宝玉忙劝道：“这一喊出来，岂不辜负了平儿待你我的心呢?不如领他这个情，过后打发他出去就完了。”晴雯道：“虽如此说，只是这气如何忍得住？”宝玉道：“这有什么气的?你只养病就是了。”（不让晴雯知晓，他偏生多话，很多事呢，都是如此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