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职场(一百一十一)

红楼大职场(一百一十一)
丫环与主子冲突最厉害的就是鸳鸯拒婚。
此事完全是长房一手折腾出来的。长房因行事不端被贾母冷落多年,内心是有怨气,此怨气由来已久,一直在找机会翻身。算计来算计去,想着讨好贾母,想着了解贾母的经济底细,怕将来分家时吃了亏,种种背景下,才有鸳鸯拒婚事件。
长房的想法可以理解,只是方法太过卑鄙,贾赦一直自以为是,太轻看了丫环们。他是主子,不得势的主子,鸳鸯是丫环,可却是贾母的大丫环,表面上身份差距极大,可内里,他看中的是鸳鸯背后的贾母,而鸳鸯所依靠的也是贾母。所以此争是贾母心内对鸳鸯和儿子的看中之争了。
事件最初双方很有默契的都想绕开贾母。所以邢夫人特请凤姐商议,是想让凤姐打前战。凤姐是小辈,而且深得贾母的之喜,与鸳鸯素来关系极好,她作中人原是最好的。奈何凤姐精明,知贾母不喜长房,对长子的荒唐早有微词,而邢夫人又是个自私刻薄的人,凤姐不大瞧的上这一对长辈,才不会为他们影响自己在贾母心中的地位。第二层,贾琏和凤姐与长房并不齐心,虽说贾琏是贾赦的长子,可是父子关系平平,各有打算。贾琏和凤姐一直与鸳鸯合作密切,鸳鸯在贾母身边对他们管家理事极有利,若真作了长房姨娘,反而让他们有了损失。所以凤姐自然不会积极办理,先是转述了贾母对贾赦的不喜,又说此事不成,自己不碰钉子。凤姐这番作态,成功的打消了邢夫人的打算。邢夫人自然恼了,教训了凤姐几句,凤姐马上认错,可是却不参与,只是哄了邢夫人开心,让邢夫人自己出马。
邢夫人冲在了前面,事情先就输了一半。邢夫人自然不敢在贾母面前开口,她也知道贾母看不上她。在鸳鸯面前开了口,说一大堆体面威风的话,鸳鸯对这个主子,毫无感觉,闭口不言,这已经是很给邢夫人面子了,也是看在邢夫人一大把年纪,又是主子的份上,完全给的是身份,不是尊敬邢夫人这个人。贾母身边的丫环,见多识广机敏过人,如何不知邢夫人本意,这种算计,鸳鸯自然通透。
鸳鸯婉拒分明,邢夫人不死心,派了鸳鸯的家人做说客,鸳鸯咬定牙关不同意,终于恼了贾赦,威胁鸳鸯不得善终。把鸳鸯在府内作姨娘的路赌死了,出府的路也关了,如此行为,完全是逼迫。
这个时候,鸳鸯才知此事不能善了,只得惊动贾母,把事情闹大,求得暂时的脱身,只是暂时。贾母年纪大了,在贾母在她安心一日,贾母没了,麻烦还在。
贾母大怒,断然拒绝了长子的荒唐行为,但是还要和长房讲道理,对邢夫人平和的说了半天孝道,愿意出钱让贾赦另买人进来。贾母不能说贾赦娶姨娘不对,只能用孝道说事,最好出钱了事。
说毕,命人来:“请了姨太太你姑娘们来。才高兴说个话儿,怎么又都散了!”(贾母时时不忘享乐,她实在不乐意总对着瞧不上的邢夫人。也明白人家邢夫人靠的是贾赦,不把自己这个婆婆放在心里,多说无益,反而伤神)
丫头忙答应找去了。众人赶忙的又来。只有薛姨妈向那丫鬟道:“我才来了,又做什么去?你就说我睡了(薛姨妈是客)。”那丫头道:“好亲亲的姨太太,姨祖宗!我们老太太生气呢。你老人家不去,没个开交了。只当疼我们罢!你老人家怕走,我背了你老人家去。(好机灵)”薛姨妈笑道:“小鬼头儿!你怕什么?不过骂几句就完了。”说着,只得和这小丫头子走来(贾府的家务事,薛姨妈自然不想陷在里面)。贾母忙让坐,又笑道:“咱们斗牌罢?姨太太的牌也生了,咱们一
处坐着,别叫凤丫头混了我们去。”薛姨妈笑道:“正是呢,老太太替我看着些儿。就是咱们娘儿四个斗呢,还是添一两个人呢?”王夫人笑道:“可不只四个人?”凤姐儿道:“再添一个人,热闹些。(最知贾母心意)”贾母道:“叫鸳鸯来,叫他在这下手里坐着。姨太太的眼花了,咱们两个的牌,都叫他看着些儿。”凤姐笑了一声,向探春道:“你们知书识字的,倒不学算命?”探春道:“这又奇了,这会子你不打点精神赢老太太几个钱,又想算命?”凤姐儿道:“我正要算算今儿该输多少。我还想赢呢?你瞧瞧,场儿没上,左右都埋伏下了。”说的贾母薛姨妈都笑起来。(凤姐这样的性格,哄贾母开心,最是容易)
一时鸳鸯来了,便坐在贾母下首。鸳鸯之下,便是凤姐儿。铺下红毡,洗牌告么,五人起牌,斗了一回。鸳鸯见贾母的牌已十成,只等一张二饼,便递了暗号儿与凤姐儿(合作默契)。凤姐儿正该发牌,便故意踌躇了半晌,笑道:“我这一张牌定在姨妈手里扣着呢,我若不发这一张牌,再顶不下来的。”薛姨妈道:“我手里并没有你的牌。”凤姐儿道:“我回来是要查的。”薛姨妈道:“你只管查。你且发下来,我瞧瞧是张什么。”凤姐儿便送在薛姨妈跟前,薛姨妈一看,是个二饼,便笑道:“我倒不稀罕他,只怕老太太满了。”凤姐听了,忙笑道:“我发错了!”贾母笑的已掷下牌来,说:“你敢拿回去!谁叫你错的不成?”凤姐儿道:“可是我要算一算命呢。这是自己发的,也怨不得人了。”贾母笑道:“可是你自己打着你那嘴,问着你自己才是。”又向薛姨妈笑道:“我不是小气爱赢钱,原是个彩头儿。”薛姨妈笑道:“我们可不是这样想?那里有那样糊涂人,说老太太爱钱呢?”凤姐儿正数着钱,听了这话,忙又把钱穿上了,向众人笑道:“够了我的了!竟不为赢钱,单为赢彩头儿。我到底小气,输了就数钱,快收起来罢。”贾母规矩是鸳鸯代洗牌的,便和薛姨妈说笑。不见鸳鸯动手。贾母道:“你怎么恼了,连牌也不替我洗?”鸳鸯拿起牌来笑道:“奶奶不给钱么!”贾母道:“他不给钱,那是他交运了!”(就要这样才和乐融融,才是贾母要的日子)
便命小丫头子:“把他那一吊钱都拿过来!”小丫头子真就拿了,搁在贾母傍边。凤姐儿笑道:“赏我罢,照数儿给就是了。”薛姨妈笑道:“果然凤姐儿小气,不过玩儿罢了。”凤姐儿听说便站起来拉住薛姨妈,回头指着贾母素日放钱的一个木箱子笑道:“姑妈瞧瞧,那个里头不知玩了我多少去了。这一吊钱玩不了半个时辰,那里头的钱就招手儿叫他了。只等把这一吊也叫进去了,牌也不用斗了,老祖宗气也平了,又有正经事差我办去了。”话未说完,引的贾母众人笑个不住。(能活跃气氛也是一大能力)
正说着,偏平儿怕钱不够,又送了一吊来。凤姐儿道:“不用放在我跟前,也放在老太太的那一处罢。一齐叫进去倒省事,不用做两次,叫箱子里的钱费事。”贾母笑的手里的牌撒了一桌子,推着鸳鸯,叫:“快撕他的嘴!”(这样的孙媳妇,如何不让贾母满意)
平儿依言放下钱,也笑了一回,方回来。至院门前,遇见贾琏,问他:“太太在那里呢?老爷叫我请过去呢。”平儿忙笑道:“在老太太跟前站了这半日,还没动呢。趁早儿丢开手罢。老太太生了半日气,这会子亏二奶奶凑了半日的趣儿,才略好了些。”贾琏道:“我过去,只说讨老太太示下,十四往赖大家去不去,好预备轿子。又请了太太,又凑了趣儿,岂不好呢。”平儿笑道:“依我说,你竟别过
去罢。合家子连太太宝玉都有了不是,这会子你又填限去了。”贾琏道:“已经完了,难道还找补不成?况且与我又无干(贾赦那里可认为鸳鸯还恋着他呢,如何与他无关)。二则老爷亲自吩咐我请太太去,这会子我打发了人去,倘或知道了,正没好气呢,指着这个拿我出气罢。(贾赦不是个讲理的人)”说着就走。平儿见他说的有理,也就跟了贾琏过来。到了堂屋里,便把脚步放轻了,往里间探头,只见邢夫人站在那里。凤姐儿眼尖,先瞧见了,便使眼色儿,不命他进来,又使眼色与邢夫人。邢夫人不便就走,只得倒了一碗茶来,放在贾母跟前(邢夫人也怕贾母)。贾母一回身,贾琏不防,便没躲过。贾母便问:“外头是谁?倒像个小子一伸头的似的。”凤姐儿忙起身说:“我也恍惚看见有一个人影儿。”一面说,一面起身出来。贾琏忙进去,陪笑道:“打听老太太十四可出门?好预备轿子。”贾母道:“既这么样,怎么不进来,又做神做鬼的?”贾琏陪笑道:“见老太太玩牌,不敢惊动,不过叫媳妇出来问问。”贾母道:“就忙到这一时!等他家去,你问他多少问不得?那一遭儿你这么小心来?这又不知是来做耳报神的,也不知是来做探子的(真真说的明白),鬼鬼祟祟,倒吓我一跳。什么好下流种子!你媳妇和我玩牌呢,还有半日的空儿,你家去再和那赵二家的商量治你媳妇去罢!”说着众人都笑了。鸳鸯笑道:“鲍二家的,老祖宗又拉上赵二家的去。”贾母也笑道:“可不?我那里记得什么‘抱’着‘背’着的。提起这些事来,不由我不生气。我进了这门子做重孙媳妇起,到如今我也有个重孙子媳妇了,连头带尾五十四年,凭着大惊大险、千奇百怪的事也经了些,从没经过这些事。还不离了我这里呢!”(贾母叹息贾府风气不好,最恼的是贾赦,竟然有这样的儿子,公开算计母亲,真真失了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