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爱红楼---明月前身（一百0五）

  贾府过节自然是热闹极了，在这热闹贾母对袭人的指责格外引人注目。 
  当下天未二鼓, 戏演的是<<八义>>中<<观灯>>八出.正在热闹之际,宝玉因下席往外走. 贾母因说:"你往那里去!外头爆竹利害,仔细天上掉下火纸来烧了.（对这个孙子，是操心到了极点）"宝玉回说: "不往远去,只出去就来."贾母命婆子们好生跟着.于是宝玉出来,只有麝月秋纹并几个小丫头随着. 贾母因说:"袭人怎么不见?他如今也有些拿大了,单支使小女孩子出来（麝月在怡红院也是二等丫环了，可不算小女孩子）."王夫人忙起身笑回道:"他妈前日没了,因有热孝,不便前头来（袭人是回明了王夫人的）."贾母听了点头, 又笑道:"跟主子却讲不起这孝与不孝.若是他还跟我,难道这会子也不在这里不成（鸳鸯是跟她的，这会子也不在这里呀）?皆因我们太宽了,有人使,不查这些,竟成了例了（对袭人的不悦，已成公开。很有些借题发挥）."凤姐儿忙过来笑回道:"今儿晚上他便没孝,那园子里也须得他看着,灯烛花炮最是耽险的.这里一唱戏,园子里的人谁不偷来瞧瞧.他还细心,各处照看照看.况且这一散后宝兄弟回去睡觉,各色都是齐全的.若他再来了,众人又不经心,散了回去,铺盖也是冷的,茶水也不齐备,各色都不便宜, 所以我叫他不用来,只看屋子（凤姐把事情揽了过去）.散了又齐备,我们这里也不耽心,又可以全他的礼,岂不三处有益.老祖宗要叫他,我叫他来就是了（还是凤姐机灵，不说规矩，只说为宝玉考虑）."贾母听了这话,忙说:"你这话很是,比我想的周到,快别叫他了（一讲宝玉，贾母就不说规矩了）.但只他妈几时没了,我怎么不知道（如今又推不知道）."凤姐笑道:"前儿袭人去亲自回老太太的,怎么倒忘了（刚刚回了的，可知贾母根本没放心上，怪不得袭人一心投靠了王夫人。王夫人又是给衣服又是给车又是赏钱的。贾母竟不记得）."贾母想了一想笑说:"想起来了.我的记性竟平常了. "众人都笑说:"老太太那里记得这些事."贾母因又叹道:"我想着,他从小儿伏侍了我一场,又伏侍了云儿一场,末后给了一个魔王宝玉,亏他魔了这几年.他又不是咱们家的根生土长的奴才, 没受过咱们什么大恩典.他妈没了,我想着要给他几两银子发送, 也就忘了（原该赏的，当时不赏，必有文章。看来袭人与王夫人的关系，贾母已知）."凤姐儿道:"前儿太太赏了他四十两银子,也就是了.（王夫人好大手笔，四十两银子，比姨娘的待遇还高。王夫人在银钱上也算大方）"贾母听说, 点头道: "这还罢了.正好鸳鸯的娘前儿也死了,我想他老子娘都在南边,我也没叫他家去走走守孝, 如今叫他两个一处作伴儿去.（对自己的丫环也不说规矩了）"又命婆子将些果子菜馔点心之类与他两个吃去.琥珀笑说:"还等这会子呢,他早就去了."说着,大家又吃酒看戏.
  这一节很是突然，袭人本是贾母给了宝玉使的，那是她的丫环，纵然有不合规矩之处，贾母也该私下处理，而今贾母特特公开的批评，可知对袭人不悦。袭人被王夫人看重，已经按姨娘的待遇处理，不过是王夫人单出罢了，此事合府下人皆知，只是没有回明贾母。按说贾母也是有听闻的。可是贾母一直沉默。而此次公开批评袭人拿大，分明已经不把袭人当自己的丫环了。如果是自己的丫环，袭人回明她母亲没了的时候，贾母早就赏了银子。当时不赏，过后还拿规矩说事，可知贾母已经不把这个丫环当作自己人了。袭人也是聪明人，早知贾母并不看重她，而后王夫人的器重，自然早一心投了王夫人。说起来王夫人也是很大方的，体面和银子都给的大方。
   应对贾母，还是凤姐得力，王夫人回了个守孝，贾母就拿规矩说事。凤姐以考虑宝玉周全，贾母马上无语，在贾母眼中一切规矩，皆不若宝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