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珍爱红楼――――探春的愤怒
庶出的探春,一直也是低调示人的。能让她愤怒的也就是生母赵姨娘屡屡提醒她的身份。所以在管家时,才会委屈的苦起来。她苦心经营的不过是得到贾府小姐应得的尊重。所以一进努力着坚持着,近太太远姨娘,近宝玉远贾环,这些表面的行为,终于缓解了王夫人对她的敌意,才有了管家的机会。当然这并不表明王夫人对她的接受,只是她的优秀令王夫人不得不在表面上礼遇。必竟王要保存大家夫人的风度,不让落人话柄。所以才给了探春一个施展才干的机会。
这个另有抱负的女子,虽然一直想出去做一番事业,可是她的天地却只是一个贾府,不得不是一件意难平的事。在这个府里,因为庶出的身份,处处谨慎,话不可多说,事不可多做,每思每虑,自有其伤心处。
而生母并不理解她的大局关念,不争小事是为了大事大则,每每生事,令她难堪。所以每因赵姨娘而愤怒。就如王夫人遇了宝玉的事会神经失常一样。可是抄捡大观园,探春的愤怒却是令人惊叹。
这件事她本可以和其他主子一样,不闻不问就行了,全园子的主子都是如此。纵然宝黛深得贾母的宠爱,纵然迎春惜春不是贾政这边的,纵然李纨已经守志多年,可是全都在此事上保持了惊人的和谐,谁也不出一声。任由来去,把园子里弄了个热闹纷乱。独探春不许。
她管事有些日子,自然有人通风报信。所以众人来时,她是秉烛而待。没有装睡,没有沉默,而是严阵以待。待的是什么,马上就是一场精彩的戏目。
探春明白如此的行事,必然另有其事。贾府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已不如从前,危机四伏,她奇怪的是如此形势之下,上层不说抓大放小,还有心思搞这些事情出来,加剧恐慌状态。她伤心而叹息。贾府无人,没落是迟早的事,非她之力可为。
探春是贾府的小姐,这里有她的一切,有她的梦,有她的记忆。看了它没落,她自然心痛,可是心痛而人微言轻,无她立足可言之处。
她自然是恼的,所以凤姐忙说,是奉太太这命而来的,妹妹别错怪我。凤姐如今已经无心替王夫人扛这个包袱了。王夫人对凤姐的不信任,也回收到了凤姐的不尽心,这姑侄已经是明和暗不和了。王夫人发力在先,凤姐只有背动在后。凤姐如今只求自保,不想开罪贾府的玫瑰花。所以对探春如此低调,探春自然明白,凤姐是没这个权力跑来清查的。必竟李纨是大嫂子,能动全园,必然是令出于上。邢夫人是管不到这里,她早已经退出了贾家的领导舞台,老太太大气聪明,自然不会去作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只能是王夫人了。
不明白王夫人此行目的如何,自然不是善意的。探春此时已经不乐意在与王夫人虚假的应付了。她要做真正的自己了。于是听了这话,探春并没有配合行事。反而更加气势逼人。探春道:"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我原比众人歹毒,凡丫头所有的东西我都知道,都在我这里间收着,
一针一线他们也没的收藏,要搜所以只来搜我.你们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
该怎么处治,我去自领.你们别忙,自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的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
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说着,不觉流下泪来.明知是王夫人的意思,探春并没有客气,反而高调提出,不许动她的丫环的东西。这是公开的拒绝执行命令。王夫人的目的不是为了丫环,而同样的探春的目的也不仅是因了丫环。她的态度明确,该怎么自治自去领。然后话一转,说到早起甄家抄家的事,这件事甄家是和王夫人联系的,探春的话另有一指,王夫人若听了,自然也不好理论。探春借机把大家之族兴亡的理由说了一通。自己也伤心落泪,知此时甄家原是明日贾府。自然痛心。
凤姐见此形景,自然见机就走,那王善保家的本是个心内没成算的人,素日虽闻探春的名, 那是为众人没眼力没胆量罢了,
那里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起来,况且又是庶出,他敢怎么.
他自恃是邢夫人陪房,连王夫人尚另眼相看,何况别个.今见探春如此,他只当是探春认真单恼凤姐,与他们无干.他便要趁势作脸献好,因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
故意一掀, 嘻嘻笑道:"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凤姐见他这样,忙说:"
妈妈走罢,别疯疯颠颠的."一语未了,只听"拍"的一声,王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掌. 探春登时大怒,
指着王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如今越性了不得了.你打谅我是同你们姑娘那样好性儿,由着你们欺负他,就错了主意!你搜检东西我不恼,你不该拿我取笑."说着,便亲自解衣卸裙,拉着凤姐儿细细的翻.又说:"
省得叫奴才来翻我身上. "凤姐平儿等忙与探春束裙整袂,口内喝着王善保家的说:" 妈妈吃两口酒就疯疯颠颠起来.
前儿把太太也冲撞了.快出去,不要提起了."又劝探春休得生气. 探春冷笑道:"我但凡有气性,早一头碰死了!不然岂许奴才来我身上翻贼赃了.
明儿一早,我先回过老太太太太,然后过去给大娘陪礼,该怎么,我就领."那王善保家的讨了个没意思,在窗外只说:"罢了,罢了,这也是头一遭挨打.我明儿回了太太,仍回老娘家去罢.这个老命还要他做什么!"探春喝命丫鬟道:"你们听他说的这话,
还等我和他对嘴去不成."待书等听说,便出去说道:"你果然回老娘家去,倒是我们的造化了.只怕舍不得去."凤姐笑道:"好丫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探春冷笑道
: "我们作贼的人,嘴里都有三言两语的.这还算笨的,背地里就只不会调唆主子."平儿忙也陪笑解劝,
一面又拉了待书进来.周瑞家的等人劝了一番.凤姐直待伏侍探春睡下,方带着人往对过暖香坞来.
到底有不明白的,王善保家的偏赶了上来,不想反得探春一掌,也是丢人到家了。而探春一心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和理由。她对贾府的忧心,对府中行事的不满意,这下子有了表达的机会。凤姐待探春自然不与别同。直伏侍探春睡下方走,如此的低调,却也难得。足见凤姐此时行事,已经改变了方向。不再是张扬威风,而是在失去了王夫人的信任与支持后,转而求全行事,力求得到大家的支持。树立一个好的口碑。
其实整件事,凤姐奉命而来,探春一直不合作,凤姐本无错,可是探春说了凤姐想说的话,打了她想打的人。凤姐何曾不恨王善保家的调唆了邢夫人生事,只是邢夫人的人她如何打的。如今探春打了,自然她也是深喜的。只是不好表现出来。当时的感觉是和那些丫环们一样的解气痛快。
探春如此行事,却是第一回,平日里她也是平和恬淡的不肯轻易动怒。只是未到伤心处,而今贾府的局面,真让她到了伤心处。只是无力回天,不能挽回局面,也只能借此作态,表达她的态度。
她的愤怒是无可奈何的表现,是心痛的表现。是对贾府即将到来的命运的预知!也是对贾家管理层的彻底失望,此后不再抱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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