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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爱兮在江南
——与“风之歌”先生谈《二泉映月》
现在,《二泉映月》的曲子,就在我的耳旁悠然回荡。
乐曲的前半部分,忧伤,幽怨,缠绵悱恻,如泣如诉,凄美的旋律,总勾起人心底的伤感,但这种伤感,并不是光天化日下的哭天抢地,悲痛欲绝,而是朦胧月色里的几点乳白色的荷花,是静夜孤坐时眼前闪闪烁烁的一点烛光,处处渗透着中和之美。而后半部分,更多的是质朴苍劲,激昂慷慨,是倔强不屈性格的再现,是绿草被野火烧炙之后油然再生的芽尖,是竹子被北风吹弯了腰之后的柔韧躯干。结尾,旋律深沉悠然,是对美好生活的殷切期望,是被艰难和坎坷重重屏蔽的漆黑世界里的几点烛光,是江南弄堂凄凉夜色里悄然浮动的暗香。这样,一个黯然神伤的孤独的灵魂便浸润在如水的月色里,摇曳在晕黄的烛光里,有抚慰,有洗涤,有希望,当然,也就有生命的永恒,有生存的支撑。
老师,你不止一次的对我说,你喜欢在夜里,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反反复复地听《二泉映月》的曲子。我想,不知有多少个漫漫长夜,那幽怨而缠绵的旋律,就在你身躯的周围,你大脑的每一条筋脉里,你无数的思维细胞里,似涓涓细流,缓缓流淌,似悠悠浮云,轻轻飘荡。也许,有时候,你就在涓涓溪流和悠悠浮云里沉入梦乡。
老师,你我都知道,阿炳的生命,坎坷而艰涩,是被苦水深深腌制的萝卜,从里到外,都是苦的。他的灵魂,因为双目失明,天天都被漆黑覆盖,而且是全覆盖。
老师,您爱听阿炳的《二泉映月》,大概就是“于我心有戚戚焉”,由他的苦命想到了您的命苦。我想,也许生在“忧天”之地,注定了你便要做一棵饱经苦霜的红萝卜。幼小的你,七八岁,便被归入四类分子的行列,被人训斥:“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大学里,风华正茂,激情蓬勃的时候,又被扣上一顶沉重的右倾帽子。走上工作岗位,想大展身手,依然被当作劳教分子。我清楚的记得,又一次,我看见您,在打麦场里,独自一人,顶着毒日头,光着脊梁,拉着一个碌碡,叽叽呀呀的转。而您全身疙疙瘩瘩的肌肉,您迎着阳光的满脸微笑,也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支撑阿炳活下去的力量是音乐,是二胡和琵琶。二胡和琵琶是他谋生的手段,是他向世人倾诉情怀的媒介,也是他生存的一丝慰藉,是他心底长存的希望。而您呢,是精深的专业知识,是篮球场上“魔术师”般精湛的球艺,是诗歌、书法、绘画、音乐等诸多业余爱好?我想,最重要的,是您穷且弥坚的读书人的风骨,是您幽默睿智的情怀。
阿炳的后半生,有了彩娣的陪伴,在苦难凄凉的日子里,在一个个寂寥难熬的漫漫长夜里,他便享受了异性的温存和体贴,苦闷和焦虑便有了些许的安抚。有了彩娣的陪伴,在九曲十八弯的江南弄堂小巷里,在起伏跌宕的石板路上,他有了心爱之人的引导和搀扶,便少走许多冤枉路,少摔许多次交。有了胡琴和琵琶,有了彩娣,不管是秋风梧桐细雨,还是凄风寒雪酷冰,他都有了求生的动力,有了存活的希望。
老师,在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比您年轻十岁左右的她,冲破了阶级和阶级斗争的藩篱,走进了你的视野,您的生活,您的内宇宙。从那时开始,您的生活里便有了欢声笑语,有了茶米油盐,有了天伦之乐;您的心里便有了晴朗的天空,有了清凉的泉水,有了动听的音乐,有了色彩缤纷的图画。最近,读到您在第261期《松竹梅诗词选》上刊发的《伤逝》六首,其第三首曰“情到深时痛亦深,青衫憔悴常思君。思君日日催人老,秋月春花更断魂。”其第四首曰:“往事重寻镜上尘,小窗无那正黄昏。半生厮守人不在,有暖难回旧时春。”我便明白了,你心爱之人刚进花甲之年的早逝,更是你心底难以磨灭的痛。那之前,你也许从《二泉映月》听出更多命运的感伤,那之后,你也许听出了更多的寂寥和落寞。
也是在同一期刊物上,读到你的《我之所爱兮》四首诗,其中的第三首写道:“我之所爱兮在江南,翠湖春晓兮水连天。二泉映月无锡景,茉莉花香紫竹鲜。”我便知道,你从《二泉映月》里,也听到了“翠湖春晓”,看到了“二泉映月”的无锡美景,闻到了茉莉的氤氲花香和紫竹淡淡的新鲜气息。便觉得十分欣慰,便觉得我以上的许多臆测才真的是杞人忧天。也许,在您这个“杞人”的心里,《二泉映月》就是一壶香气馥郁的茶,在那茶香里,即便是感伤,也一定是淡然而优雅的。
也便想起您还有一个名字,不忧天!
其实,人到老年,能活在音乐和诗歌里,其人生也就有了音乐的美感和田园诗般的诗意;曾经的艰难坎坷和天人相隔的永别,深埋在心底的忧伤和思念,都只会使那音乐和诗歌愈加丰赡和蕴藉。
2013-2-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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