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血

某医院化验科，玻璃窗里面，一女化验员手里拿着一个针筒，弯着腰，对着窗口外面围在一起的几个人说：“你们谁先过来抽啊？”

窗口外面，三男四女，簇拥一起。三男，相貌大致相同，年龄大小略有差别，想必是骨肉兄弟。四女，一个年龄大，将近七十岁，其他的三个，年龄大致与三男相同。三男，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四女，也表情漠然。从衣着打扮看，三男四女应该是农村来的。

女化验员又提高了声音分贝：“先过来一个啊，不就是抽点儿血嘛，不疼的！男子汉大丈夫，就是疼点儿也不至于这样吧？”

三男，你瞅我，我瞅你，又是一阵沉默。僵持一会儿，年龄最大的，犹犹豫豫，挪开了脚步，似乎要往前凑。

“别慌，你慌啥？不要命啦！”与他年龄相仿的一个女子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扭脸对老妇人说：“娘，您大儿有病，您又不是不知道，爹治病全指望他操心啊，他要抽出个好歹来，谁来操心不说，家里不又添个病人吗？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和孩子可咋过啊？”

说到后一句，哽哽咽咽，带了哭腔。

当娘的苦笑了一下，摆摆手，没言语。

大儿子嘴张了几张，想说话，看看自己的老婆，忽的蹲下身子，两手捧住头，头朝下，扎进了裤裆里。泥塑的一般，不再言语。

女化验员有些急，又说了：“就是验验血型，谁的能用还说不定呢！血库里真没这个血型的血了，快点儿吧，要不就耽误手术了！”

那三男三女无一人搭腔。

又冷场一大会儿。老二脸憋得通红，左右看看，“我......”，一边说，一边朝前跨出一条腿。

说时迟那时快，老二媳妇也是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上有大小有小，那显着你这一道啊？”

老二媳妇人高马大，用力极猛，竟然将老二一个趔趄，拽的身子仄歪，老二媳妇又就势一按，老二便也蜷起身子，踞在地下，也同老大一样，两手捧头，将头扎进裤裆里。也泥塑的一般，不再言语。

当娘的还没反应过来。三儿媳妇在一旁搭了腔：“娘！您和俺爹养活您三儿这么大了，抽点血理所应当，您三儿也该！不过，俺俩结婚都快两年了，我还没怀孕，人家不是说吗，没有后代是最大的不孝，我和您三儿可不想落不孝的骂名！前几天，医生检查，说是这两天是受孕的好时候，您说这咋办啊娘？”

当娘的愣了一会儿，“唉！”长长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没再言语。

一旁的老二媳妇憋不住，“哼！”瞪着眼，撇着嘴，一脸不屑相。

老三媳妇马上喊起来，“哼啥？你一嘟噜屙三孩子，把老的都累死啦！”

“那是你没本事！”老二媳妇并不示弱，针尖对麦芒，顶了上去。

当婆婆的在一旁气得手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一转身，用手捂住脸，转身走了。

剩下三男三女，吵得一团糟，就像一窝被开水浇了的蚂蚁。

2012-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