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级，虽然还没到上课时间，同学们都在低头刷刷写着卷子，做着习题。小玉看到桌子上有个白色的手绢，叠得四四方方，同桌马上把手绢往小玉跟前推了推，说：“刚才咋的了，不愿意了，如果有人给我捐款，我谢他家八辈祖宗。”又指了指桌子上的手绢说：“钱都在这呐，你数数，一共15块6角。”经过刚才与皮冻的相遇，小玉心里平静了许多，尽管还没有从上午捐款事件的羞耻愤怒中解脱出来，但能够止住泪水，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小玉拿着钱，从第一桌走到最后一桌，来到黄东西跟前，把钱放到黄东西桌上，说：“谢谢大家了，这钱我坚决不能要，我家只不过是房子受了点灾，但家里人都在，听说工厂正在联系为我家这样的受灾户修房子，所以，没事的，同学们就别担心我了，好好学习吧，同学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再次谢谢同学了。”有的同学喊着“不要白不要啊，都捐出去了，又不能再退回来。”有的同学喊：“这钱就当班费吧，等咱们中考完去吃一顿。”黄东西看着小玉坚定的眼神，挠挠头，说：“就尊重王小玉和同学们的意见，这钱先当班费，存在我这里，不过同学们别着急，总有一天会把它花出去的。”教室里响起一片笑声，语文老师夹着教案，推开了教室门，“干什么哪？这么热闹，还有几天就中考了？不知愁啊？上课！”

       只上了两节课，小玉就收拾书包去接弟弟，因为弟弟放学早，刚出校门，拐过马路，看见皮冻一条腿搭在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上，一条腿蹬在马路牙子上抽着烟，小玉跑过去问：“你咋还没走啊？不上班了？”皮冻说：“等你啊，你不是要接你弟弟吗？我带你去。”小玉抬腿坐在自行车后车座子上，皮冻边骑边告诉小玉：“今天早上戒严就解除了，我过江去你家，你家窗户玻璃全碎了，房上的瓦也掀掉了一半，你妈和你爸正在收拾东西，我也没敢上前问你在不在，就又溜了回来，你家发生这些事，你咋不去商场找我哪？你这个傻丫头。”小玉扒拉一下皮冻的后脖领子，说：“你才傻呐，我不傻。”俩人来到弟弟的学校，还没放学，皮冻从兜里掏出一卷钱说：“上次给你的钱都花完了吧，这是100元，拿着花吧，别让你家人看见就行。”小玉跟皮冻学了同学们为她捐款的事，并说：“我还有钱，上次你给的还剩30块呐。”皮冻夸张地说：“你也太能花钱了，2个月花了20块钱，谁能养的起你。”小玉知道皮冻说的是反话，也没有伸手接皮冻的钱，皮冻拽过小玉的书包，把100块钱塞了进去，小玉知道争不过皮冻也就罢手，皮冻推起自行车说：“我该走了，别让你弟弟看见我。”最后喊了一句：“给你弟弟转学校，不然，累死你。”小玉奇怪皮冻，怎么突然变得躲躲闪闪了。

        放学的铃声响了，小玉老远看见弟弟向自己跑来，二天一夜没见到爸爸妈妈，弟弟明显把小玉当成了唯一的指望，拉着小玉的手，问家里怎么样？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小玉握紧了弟弟的手，蹬上了四路汽车，生怕这次再丢了。小玉想起皮冻的话，开始给弟弟讲转学的事，说起转学的种种好处：离家近，中午能回家吃午饭，天天能看到爸爸妈妈，至少能时时看到大姐姐。最后说，万一再走丢了，被坏人领去，打折了胳膊逼着去要饭，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家见到爸爸妈妈。弟弟被说得活了心，仰着小脸问小玉：“小姐，你说往哪转哪？”小玉说：“咱家胡同口往西走，就有个小学校，你在那先念着，等咱们家分了房子搬回去，你再转回来，你说好不好？”

       姐弟俩边说着话边拐进了胡同，推开了家门。只见破碎的玻璃、房屋上掉下来的碎瓦堆了一院子，窗户上已经换了新玻璃，房门也换成了新的大铁门，比以前的木门结实又敞亮，几个穿工装的人正在房上抹水泥、安新瓦，再往远处看，军人家、姐姐住的偏厦子也有陌生人围着转转，看来，今天晚上可以在家里好好睡上一觉了。弟弟看见妈妈，大喊一声：“妈”，就扑了过去，妈妈一把把弟弟搂在怀里呜呜咽咽地哭着，哭了一阵，看见小玉站在旁边，脸一紧，说：“还不去帮你姐姐收拾屋子去，就顾自己跑，看看你姐夫被砸成啥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