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色童年

四、回家

丁隆有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弟弟，平时寄养在鼓楼附近一个阿姨家里，丁隆管她叫“鼓楼妈妈”。每个星期六晚上，妈妈都会去接弟弟，然后带上丁隆一起回家。爸爸也会从郊区的学校赶回来，一家人周末团聚。这天是春节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六，下班后妈妈去接弟弟，临走前嘱咐丁隆在宿舍里等着，别乱跑。

周末的夜晚整个幼儿园静悄悄的，隔壁张大爷他们宿舍的人有的周末回家，独身的也都出去玩了，屋里黑着灯。丁隆一个人呆在屋里实在闷得慌，便跑到操场上去玩。此时的操场上黑漆漆的，丁隆一个人坐在摇船上轻轻摇荡着，“嘎吱……嘎吱……”，摇船单调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操场上回响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猫头鹰的叫声，把丁隆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放了个屁。他连忙跳下摇船，往宿舍跑去。跑着跑着，忽然觉得裤腿里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脚步在跳动。“坏了，拉裤兜子了！”丁隆心里一惊，赶紧跑到厕所，脱下裤子，一股臭味扑鼻而来。丁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怎么办好。正在着急时，忽然听到妈妈在喊他。他赶紧答应着，提着裤子往外走。妈妈抱着弟弟迎着声音走过来，一看这情形，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打了他一巴掌。回到屋里，妈妈赶紧打来热水，给他换洗裤子，折腾了半天，全收拾完了，已近晚上八点了，弟弟趴在床边睡着了。妈妈赶紧抱起弟弟，领着丁隆出了门。丁隆十分羞愧地低着头，拉着妈妈的衣角，默默地跟着走。

出了幼儿园不远，就是5路有轨电车的车站。丁隆和小朋友们都管有轨电车叫“当当车”。5路电车是北京市的模范车队，被称为“红5路”。丁隆跟着妈妈上车后，售票员叔叔马上过来扶着妈妈坐下，并安排丁隆坐在妈妈身旁，然后又拿起快板说起了“数来宝”。丁隆虽然听不大懂，但看到叔叔风趣的表演，也跟着大人们呵呵直乐，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下车后，已经快九点钟了，街上行人稀少，妈妈加快了脚步，丁隆不时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渐渐地，丁隆看到了钱粮胡同口卖货小推车上熟悉的灯光。丁隆跟着妈妈走近小车，看到玻璃罩里摆放着香烟、糖果和点心。妈妈买了两块蛋糕、四颗小人酥糖和两支香烟，用草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丁隆知道，蛋糕是他和弟弟明天的早点，糖也是给他和弟弟的，妈妈从来不舍得吃，而那两支香烟是给爸爸买的。

又走了大半条胡同，总算到了家。爸爸应声出来开了院门，赶紧抱过弟弟，又轻轻摸了摸丁隆的头。屋子里暖烘烘的，妈妈累得够呛，坐在床边长舒了一口气。丁隆也又困又乏，爬上自己的小床，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丁隆的脚一下子蹬到小床的栏杆上，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家里，今天不用急急忙忙地上日托班，可以和爸爸妈妈、弟弟一起去看爷爷奶奶了，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他静静地躺着，凝视着对面墙上一男一女两个小朋友抱着和平鸽的图画，感觉很惬意。

不多会儿，爸爸妈妈和弟弟起床了，他也跟着起来洗漱，吃早点。一家四口收拾停当，便出门去奶奶家。爸爸推着自行车，弟弟坐在车前梁上，丁隆骑在后座上，妈妈和爸爸并肩而行，一边走一边说笑着。这温馨的一幕深深地印在丁隆的脑海中，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这番情景了。

一家人不久路过一座特别大的宅院，高高的院墙上拉着长长的铁丝网，深深的门洞里两扇黑漆大门紧紧关闭着。丁隆好奇地问爸爸：“这个院子这么大，也是幼儿园吗？”爸爸告诉他，这是一位元帅住的房子，元帅是很大很大的官儿。丁隆又不解地问：“为什么他家的房子这么大，咱家的房子这么小？”爸爸笑着摸了他摸的脑袋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