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 雄 渺 小

 从前，有一位老酋长病得很重了，他叫来村中最优秀的三个年轻人，对他们说：“我就要离开你们了，现在，我要你们为我做最后一件事。你们三个都是身强体壮而又智慧过人的好孩子，我要你们去攀登那座我们一向奉为神圣的大山。你们尽可能地爬到最高的地方后，便立即折回来告诉我你们的见闻。”

 三天后，第一个年轻人回来了，他笑生双靥，说：“酋长，我到达山顶了，我看到繁花夹道，流泉淙淙，鸟鸣嘤嘤，那地方真不赖呀！”酋长笑了笑，说：“孩子，那条路我当年也走过，你说的鸟语花香的地方并非山顶，而是山麓。你回去吧！”

 一周后，第二个年轻人也回来了，他神情疲倦地对酋长说：“我到达山顶了，我看到高大肃穆的松树林，还看到秃鹰在盘旋，那是一个好地方。”尊长依旧是笑了笑，说：“可惜啊！孩子，那不是山顶，那是山腰。不过，难为你了，你回去吧！”

 一月后，大家正为第三位年轻人担心时，他一步一蹭地回来了，只见他衣不蔽体，但双目有神：“酋长，我终于到达山顶。但是，我该怎么说呢？那里只有高风悲旋，蓝天四垂。”

 “你难道在那里一无所见吗？难道连蝴蝶也没看到一只吗？”酋长问道。

 年轻人很坚定地说：“是的，酋长，高处一无所有。我所能看到的，只有我自己，我所感受到的只有‘个人’被放在天地间的渺小感，只有想起千古英雄时的悲怆心情。”

 酋长听了，哈哈大笑道：“孩子，你到的是真正的山顶。按照我们的传统，是天意要立你为新酋长，祝福你。”

 在普通人眼里，高处是什么？是鸟语花香，是无限风光，唯高处方显英雄本色。但在真正的英雄眼里，高处是一种孤寂，一种渺小，爬得愈高则愈能看清自己在天地间所占的微小分量。而他们一路上所经历的，也只是孤单单的长途跋涉，以及全身累累的伤痕。

    是的，唯有看得到自己的渺小，受得了苦忍得寂寞并跋涉不停的人，才称得上英雄，才真正是拥有无限智慧的强者。其余的，所有把高处看作风景的人，他们永远都到达不了最高处，因为他们心中的高处并不是真正的最高处。

本文刊于《希望月报》200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