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平民诗话、突围散章、等》 |
三十一、
初学写诗的人总是喜欢问:灵感重要还是技巧重要?我认为这两般皆不重要,唯独掌握牢固的文学基础才是最重要的,因为灵感是可遇不可求的,技巧是在不断的练习和体验中慢慢掌握的,只有渊博的知识,是需要不断更新的,这样,才能在灵感来时及时捕获,并通过逐渐明了的技巧使之成为诗歌作品,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捷径了。
三十二、
《尚书》说:诗是用来讲心声的。《史记》说:诗是用来表达意志的。古人也认为《三百篇》中,颂不如雅,雅不如风,因为雅和颂都是君王、大夫修饰赞美之词,只有风都是劳动的人民、思亲的妇女、闲静的姑娘、灵活的孩童脱口而出的,这些可以算是既讲志又达意的诗歌,毫无做作,趣味性也很强。我认为很对,现在学院派的诗歌往往不如民间诗人的诗歌教人喜欢,官刊上的作品往往也得从民刊或者网络中编选。我认为好诗总是来自民间的多,学院派的人更适合写又长又臭的理论文章,作些对民间诗人的作品大加批评的工作;而民间诗人只管自己写自己想说的话,表达自己简单的心情和意志,这是人各有分工,很合理的。
三十三、
我的朋友、平民诗社副主编、浙江诗人无算子,他刚到平民诗社的时候,对社团发表的作品批评很严格,无论谁发的作品,无论你是老诗人还是新手上路,他总是要找出其中许多不好的地方,严厉批评,六亲不认,我见了非常高兴,邀请他加入为社团编辑,渐渐的他跟社团里的编辑们熟了,跟一些作者也熟了,而批评却变得少了,也没有以前严厉了,我为此感到很是遗憾,生怕又有一个优秀的批评家要没落了。其实我到过许多诗歌网站,已经看到现在的网络诗歌界存在的问题:大家都要抢占资源,吸收优秀作者,不大敢得罪新人,无论你的作品写得好与差,大概都只会说出几句“欢迎你来呀,大家鼓掌啊,以后常来啦,一起努力吧……”之类的话来,至于批评,那是一字都不提的,这是一个网站、一个论坛要生存的苦衷,哪能得罪自己的上帝呢?而对于老朋友、网站的管理员、版主、固定作者群,大家却往往更要留给他们面子和尊严,就算是批评,也只是不痛不痒地一点而过,不敢落到实处和痛处,否则让这些领导者情何以堪呢?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说自己的网站没有优秀作者了吗?我认为现在的诗歌批评都没有严厉的,总是吹捧的为多,因此有一段时间,我只要一发作品,就在贴子后面留言:同志们,互相吹捧的时候到了!这实在是一件很具有讽刺意义的事情。
三十四、
前几天,又有一位朋友穿着一件马甲,到我们平民诗社发表评论:我发现你们社团互相吹捧的问题很严重了。我说:是啊,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的整个网络诗歌界都是这样!网络上一天要发表多少作品呢?评论家对于不熟的朋友,那实在是没时间来评论你的作品,甚至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呢,评论熟人的作品都来不及了呀。而评论熟人的作品时,总是要好话多说一些,批评的话少说一些,不然人家怎么跟你交朋友呢?难不成他跟你交往就是为了找骂来着?那也太不近人情了。我所看到的现实情况是这样的:评论家对于不好的作品,那是不说话的,更不会为你顶贴,如果是较好的作品呢,他们倒是能够说出不少好话,有时甚至连作者没想到的,他们也一并都想到了,一古脑的都说了。所以我认为现在的评论家应该不叫评论家,叫表扬家、吹捧家,那会显得更合适些。
三十五、
以前我在企业任企划部经理的时候,有机会经常与明星在一起。记得2004年,我曾经因企业赞助新加坡女星、亚州歌坛小天后孙燕姿在中国大陆的巡回演唱会,而跟随着她到广州、成都、长沙、北京等地开展活动,常常与她零距离接触。孙燕姿其人长得既不高,胸部也平坦,相貌也不艳丽,反正是美女有的优点她都很少了。她每次上台之前的化妆,光脸上就得填补一两个小时的底粉,对于穿着和行事,她更有讲究,每次上台,她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大家,一副清纯可人的样子,迷倒多少追星族,而她歌唱的实力也是非常的强,在乱七八糟没事找事的娱乐界,竟然丝毫也没有对她不利的新闻,就连她的身材和容貌,热爱她的粉丝们也尽量不提,生怕有损她的形象。纵观我们现在一些写诗的人,把自己即时创作的诗歌草稿在网络上发得到处都是,错字连篇也来不及修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会写错别字似的。这样不顾及自己形象的人,我想不到他还有什么叫别人尊敬他的理由。
三十六、
对于诗歌的修改,我一向认为是非常有必要的,虽然修改自己的诗歌可能比创作一首新诗还困难,古人说过“能写一万首诗,却被一个字难倒。”但这并不等于说我们就可以视难而退了。我常常是写好一首诗后,总要放置一两天,然后再翻出来修改,改后一两天,再修改第二次;第一次修改时,主要修改语句不通、竟境不美的地方,第二次主要查看是否有错别字,经过两三次修改后,才拿出来发在网络上。在网络上接受大家的批评和建议后,又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改,才向传统媒体投稿。当然也有一挥而就后就再也无法修改的,但这样的作品总是少之又少。便是这样,之后也常常发现还有不如意的地方,后悔却又晚了。也许大家都认为我为人比较愚蠢,其实我只是想把过失误降到最低罢了。
三十七、
我年轻的时候写诗,很受虚名的毒害,总认为自己是有一些才气的,不知道刻苦学习,却妄想着在一夜间一举成名。当时每天创作诗歌不断(大概都是一些没有病痛的呻吟),写好后便向全国各地的刊物投稿,希望有人能够赏识。那时候,权威刊物是一概不回复的,省市级刊物或有回音,说的也大多是:加入他们的编辑、创作队伍,交一年的年费,就可以给我发表一次作品,并得到一年的赠刊。民刊是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回复的(因为投稿时就附了回信的邮资),一般是说作品很好,很有发展潜力,准备采用,但要交多少多少钱的版面费。而参赛的作品大多也能够得到回复,说是初审入围了,多少能得个奖,可以在选集上发表,但要购买样书一册或者两册,没有购买的朋友,我们就无能为力了。我那时大概是想成名想疯了,于是三天两头地填写汇款单,一时间各种报刊杂志样刊、会员证、采访证、获奖证书如雪花一样飞到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果然成了一个“名”人。依昔记得的大概有:作品入选《纯情岁月》、《世纪之声》、《洒向新世纪的花雨》、《无边风月》等各种诗文集;传略载入《中国校园作家大辞典》、《中国诗典》、《世界优秀人才大典》等各种辞典;被聘为《五台山》、《诗家报》、《自由鸟诗刊》、《青少年文学》等各种报刊的创作员、社外采编、记者;加入了“当代校园诗人协会”、“创世纪恐龙现代诗歌协会”、“中外散文诗研究学会”等各种“组织”;荣获“一等奖”、“银奖”、“二等奖”、“铜奖”、“三等奖”、“优秀奖”、“鼓励奖”等各种奖项数十次,获奖证书堆集如山;享有“中国优秀校园诗人”、“中国当代情诗王子”等各种荣誉;一年发表了诗歌作品上百首,确实是大大地出了"名"了。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么的幼稚和无知啊,只不过白白花费了无数的血汗钱,我真为那时的轻浮行为而感到羞愧啊。
三十八、
我幼年的时候,原是有一些才气的,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了四大名著之类的作品(至于看懂了多少,现在却是丝毫也没印象了),当时就能够把文言文翻译成家乡的方言给朋友们讲书上的故事,数小时也不知疲倦,忘计了的章节也有办法连接得天衣无缝。谁知渐渐长大成人后,看的书越来越多,腹中的墨水反而越来越少了,记忆力也越来越差了,拿起笔来常常不知道要写些什么,想起精典的诗句却又不知道作者是谁,自己写的诗歌转眼间就看不顺眼了,与诗友聊天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懂些什么,难道我真的衰老到这种程度了吗?
三十九、
朱文,福建泉州人,现居北京,出版有诗集《他们不得不从河堤上走回来》。他写有一首《1970年的一家》,我看了非常喜欢,诗的全文是:“父亲是多么有力。肩上驮着弟弟 / 背上背着我,双手抱着生病的姐姐 / 十里长的灌溉河堤,只有父亲 / 在走。灰色的天空被撕开一条口子 / 远在闽南的母亲,像光线落下 / 照在父亲的前额 // 逆着河流的方向。我感到 / 父亲越走越快,水流得越急”。这首诗一点都不晦涩、不矫揉、自然质朴,让人一眼就读懂了:在困难的生活里,有一次姐姐生病了,坚强的父亲驮着弟弟、背着“我”,抱着姐姐,沿着十里河堤逆流而上,前往求医。病情看来是非常的严重,父亲很担心,天空好像被撕开一条口子,让人心痛。远在闽南的母亲也非常牵挂。看着水流越流越急,“我”知道那是父亲走得越来越快了,心里不禁也更加担忧起来。这种真实的场景,如非亲身经历,那是万万写不出来的。此诗好就好在它描写的简单而又不乏张力、深刻而又并不晦涩,教人越读越有味,让人越看越为父爱的博大而感动,不禁就喜欢上了。
四十、
前些天,有个叫雾海凝眸的朋友评论我,说我:“且歌关注社会要比关注自己还多,但我觉得人实在藐小,你无法改变周围的一切,那还不如去了解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东西,内心最深的东西有哭泣、彷徨,有丑恶。如果把自己内心的东西写出来或许更能打动人。”我想对他说:其实我觉得我们对社会的关注还是太少了,对弱势群体的怜悯和关怀就更少了,我们常常地在自我的臆想中哭泣、彷徨,以为多么艰难,其实比我们辛苦的人却无可计算,他们才更需要别人理解呢。我总是希望自己的眼界更宽些,见识更广些,理解更深刻些,能够看到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如果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希望能够真实地表达他们的情感和意愿,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关注他们,给他们足够的怜悯。正如这位朋友所说,个体实在太渺小了,几乎无法改变周围的一切,但是一个人努力地想改变这个世界的行为是会让更多的人感到温暖的。难道我们写诗的人就能够安心于整天在自己的圈子里无病呻吟吗?对于这个世界,我总觉得诗人们做得太少了。这样将有愧于“诗人”这个高尚的称呼。
以上作于2006年4月24日,于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