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语中的梅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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臆语中的梅依然●/张后诗歌笔记
1/
想解读梅依然和她的诗歌是不讨好的一个不明智的举动,实际上对于我来说还真有点力不从心,对于她我颇有自知之明,我始终觉得我这把钥匙是开不了她这把锁的,因为她的诗歌语码和我的诗歌语码简直是两码事,我的诗歌太多的受古典汉诗的影响,而她的诗歌显然受西方诗歌教育多于本土诗歌教育,梅依然在接受采耳的访谈中坦承:“国外女诗人,我还喜欢安娜·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英娜·丽斯年斯卡娅、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米斯特拉、伊丽莎白·毕肖普尔,希姆博尔斯卡、埃迪特·索德格朗等等,她们都不同程度的影响着我;男诗人中有博尔赫斯,聂鲁达,马林·索列斯库、罗伯特·洛厄尔、西奥多.罗特克、詹姆斯·赖特、里尔克、伊凡·哥尔等等,在这些阅读中,我学习着,吸收着各种养份……”而相对梅依然来说,这其中我只对里尔克,聂鲁达和博尔赫斯等诗人有过涉猎而已,其余诸多诗人我是只闻其名而知之不详的,因为在我的诗学观点上,古典汉诗在世界诗歌上自有它崇高的地位,足够我一生去汲取,不必拾取他山之石,所以这也是我对译本的诗较少去关注的原因之一,因此在这里我只能略谈谈我对梅依然和她诗歌的印像吧,这个说法还比较行得通。
2/
说起梅依然确实有点异军突起的味道,不起从什么时候江湖上就窜出这么一个小女子了,甜美的笑容,略有两只小酒窝的样子,她成名的速度飞快,仿佛一夜之间各个论坛就涌出这三个醒目的字“梅依然”。也难怪“界限”论坛把2006年的这样一个新锐的重要奖项颁给了她,我想为此夸赞一下“界限”,你们是有眼光的。
3/
其实我都忘了是怎么认识梅依然的了,仿佛认识好久了,又好像就是昨天才认识的,她遥远而又清晰,邻近却又朦胧。说不上来是怎么一种感觉。我们来往于博客之间的留言和评论上,由于有一阵接触比较频繁,曾引起一个女人无端的猜忌,稍后新浪新增加博客的功能,有小纸条,我们遂在小纸条上谈论诗歌,而且我们只谈诗歌,有时一句,有时两句,但即使这样,不久梅依然的博客据她说,一度曾遭人无礼的谩骂,我不知是否和那个女人有关,但我只好劝梅依然将留言和评论功能关掉吧,不久她来信说,评论功能关不掉,只能关停留言功能。那就不必关了,关也没什么用,不管是谁,她愿意骂就让她骂,真正的诗人是骂不垮的,我的博客还不是总有人无故骚扰,不招人嫉是庸材,给她一双拖鞋,让给她一条路走吧。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诗人首先要把自己的文本整好,其次可能得培养一点自己的承受力,因为成名之前的漫漫过程中,什么意想不到的压力都会出现的!我曾亲见一些起初写得不错的诗人在毁誉掺半中落马而去……
4/
当然那个女人的事情我并没有和梅依然去说,也许不是那个女人呢,也许另有其人呢,我不愿意对凭空的事情做无故的猜想。我目前要想的一个问题,我是如何和梅依然认识的,我至今还不知道梅依然这三个字是她本名还是网名?其实我也没有必要去问她,问她这事干嘛,于诗有必要吗?梅依然像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来往于各大论坛和诗人博客之间,用一句现成的套话:她的存在似乎给论坛和博客添置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5/
现在我来写梅依然。梅依然和大多数美丽的女子一样,爱在自己的博客上张贴自己美丽的照片,她确实是美丽的,她是重庆人,重庆出美女,在她的身上似乎得到了验证,但我更多的是从她的诗中认识并感受到她的美。而我和她进一步的认识,估计是从她建设粉红主义网站开始的吧,她因为网络后台设置问题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帮她搞个网站,于是我便将我的诗道场的全盘后台代码搬给她并替她注册了“粉红主义”,起这个名字也是缘于梅依然的几首叫《粉红主义》的诗歌。其中一首是这样的:
我脸上挂着无所牵挂的微笑
又来到这里
感伤贴着我的肚皮,孤独踩着我的脚跟
紧紧跟随!
超市里塞满各种杂物
塞满廉价的笑容
“这块二元,这块三元……”
一块香皂也会拥有如此众多的嗓音
啊,芳香,请你跟随!
穿过成打的
纸巾,袜子,牙膏,洗发水,拖鞋,酱油,醋,药膏,性用品,化妆品
她们臭烘烘的口水,将我淹没
有什么关系
这很符合我的心情:
橱架上
两排整齐有序的奶头,滚圆硕大
闪耀着甜蜜之光
啊,好时光,请你跟随!
你,如一双男人的手从身后适时揉捏着我
这个时候,我不会尖叫
6/
梅依然的诗歌给我很刺激的一个印像,与众不同,像一种浓烈而又芬芳的香料,闻一闻就忘不掉。譬如:
两排整齐有序的奶头,滚圆硕大
闪耀着甜蜜之光
啊,好时光,请你跟随!
你,如一双男人的手从身后适时揉捏着我
这个时候,我不会尖叫
她的诗句,直截了当,又很是刺激,似是一部言情小说,但又绝非是这样到此为止。其实有时候我真就拿她当一部写的甚好的言情小说来读的,小说中又有一些玄幻的意味。另外从她的诗中又可以读出一些倾述埋怨狂妄梦臆的痕迹。其代表作可品味这一首:《履历》:
1、
窗外明晃晃的光线
抖动着树木的浓荫
我的内心却毫无盎然的生趣
从天空飞来了一只秃鹫
停顿在树枝上,不言不语
像一具招魂的尸体
茶饭不香,我热爱上了减肥
那些瘦削扁平的身体
不会被男人苍蝇一样的喙叮咬
我如死人一样睡觉
大脑的电波却在汹涌的海底活动
那里,可有我想要的珍宝?
我一定背负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在沉闷的屋子里
我异常愤懑地摆弄着四肢
如同被监禁的士兵
不能归队
2、
我坐上一架秋千
飞向了天空
心像鸟一样拍动翅膀
风装扮成光鲜的流浪汉,送来一个个灼热的吻
哦,飞,飞呵
可男人的口水弄得我浑身都是
令我实在沮丧
3、
我自知是精神压抑者
那就写诗
做一个情趣高雅的女人:
用香艳的词语隔绝令人厌倦的生活
不动用暴力,也能将母狗一样的情敌杀死
写诗,写诗吧
那些爱,那些恨呵
我打开被子
将自己一丝不挂的深埋,深埋
7/
诗人、诗评家林童在评价梅依然的诗歌创作时称她的诗“放浪形骸,色情的意味很浓。但不是放纵的那类,即赤裸裸的性事白描,而是通过烘托,意象纷呈,犹如天空的星火爆炸。”我觉得这句话实在是点中了梅依然诗歌的脉穴。梅依然的诗歌一如她的人一样是性感的鲜艳的大胆的出类拔萃的。
我裹着一层一层的衣物
像一个旧式的阿拉伯妇女
你一层一层的剥我
一颗鲜嫩的洋葱
营养丰富
很适合于你的口胃
你用你的舌头
你的手
检修我的每一个零件
我被动的躺在砧板上
尽管我有着母豹子的力量
我绷紧肌肉
弓着背
嘴里发出“呜呜地”猫一样的叫声:
嘘,嘘,你应该闭紧嘴
放松肌肉,放松肌肉
8/
诗歌纯粹是自我的生命感觉自我的生命体验。梅依然说她的诗歌主张“个人表达。所谓“个人表达”,模糊一点或笼统一点的解释无非就是自述自娱自臆自艾自慰自曝而已罢了。梅依然解说是这样的:“个人”即指这些独特的内心感受和经验,它并不孤立于社会,但肯定有别于其他个体。而对于她的“粉红主义”,她接受采耳的访谈中如是说:粉红代表一种温柔,甜蜜,娇媚,美好,它赋予女性一种鲜明的色彩。既然有写作,必然会有女性写作的出现,写作不是男性的专制,现在是,以后仍是。我一直认为美女作家和身体写作是时代的产物,这是社会发展趋势必然。就我个人而言,女性写作的方向应该向更开阔,更隐秘的地方进发,更忠实地反映我们现在的生活和精神状态。梅依然的诗正是按着这样的一个宣言来印证自己的诗歌行动的,和实验自己的语言秘码的,在她的诗中集合了所有的“温柔,甜蜜,娇媚,美好”,还有“神秘”。如果再加上一条的话,那就是“妖魅”,她的诗确实有许多看以“妖魅”或“诡异”的句子:
我尖叫,我疯狂尖叫
多么渴望被一个男人从废墟挖出
并听他说
“啊,这是一具多么鲜艳干净的女尸”
“夜之蜈蚣挥舞一万只手脚,挣扎
可一只只都被剥去,露出惨白光秃的肉体!”
林童概之为:巴蜀妖气,就是《聊斋志异》中经常出现的气象,很多时候也表现为鬼气:“一张结了蛛网的巨大绣花床/床上是一具停止扭动的黑头发女尸”。
9/
“日常生活是生与死之间的一场谈话。”(博尔赫斯),较之梅依然的这些异样感觉的诗歌,我可能更为她在书写自己生活的诗中找到她的身影而惊异。
她的许多诗歌就是她的自传。从她的诗句当中,我似可以窥见她的现世生活。
异乡
这是紧锁的门
这是僵冷的饮水机
这是暗红的灯丝
这是无声的墙
这是吃人的椅子
这是做噩梦的床
抱着一块死月光
我和它们亲切的交谈
所有的物件和我们的身边生活无有不同,但在梅依然的眼里,门却是紧锁着的,饮水机却是僵冷的,灯丝也是红色的,墙是无声的,最令人讶异的却是椅子,它会吃人……
而在她的另一首诗更能体验她在生活所面临的种种困惑和担忧。
而少女们远不知道堕胎的痛苦
她们以为堕胎有如吃饭穿衣一样自然
那些光溜溜的老鼠仔粉红鲜嫩
来不及啼叫,便被冲入
肮脏的下水道
哦,爱情,纯洁的爱情
你到底能带给我们什么?
新奇的体验?
神圣的使命?
幸福的感受?
而我犹如一只光盘
在这精神的机箱中徒然旋转、嘶鸣
偶有快感,也伴随着划伤和磨损
明天,明天
阳光,仍然会从男人的秃顶降落
9/
其实梅依然的诗表面上是“粉红主义”的,实际上她是“愤世嫉俗主义”的,她骨子里面的血全是奔腾的海水一样燃烧的火焰,和这个世界隔隔不入,她对社会是一种鞭达和嘲讽。她是诗人中的异已分子!很不幸,能真正读懂梅依然的并不多,包括我在内,在有限的时光,我们更要花费一些时间来认真去读梅依然的每一首诗,去尝试换个角度去体会梅依然每一个句子,那里似乎到处都是控诉的声音,而所有这些在七十年代出生的女诗人中间是少而不易见的,说句难以预见的话,她在我的阅读里就像个戴着诡异面具跳舞的女妖,诱惑着你不断的阅读下去,阅读下去……
200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