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后：诗人笔迹——

圣境

1

去峨眉山的路由于在翻修扩建显得极其崎岖难行，估计是我们走错路了，一直没有看到高速的影子，也有可能从眉山往峨眉山的方向就没高速，我也懒得查地图，我们的车一直向前开，路上询问过一些人，也没问出什么名堂出来，直到看见有乐山开往峨眉的长客时，几个人悬挂的那颗心也随之落下。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煎熬，终于前面见柏油路面了。卧夫松口气，抽了一根烟。

2

我们在峨眉山报国寺外边和“秀甲天下”的瀑布前匆忙照了几张相，就开车奔峨眉山的金顶，文雪说，到达那里至少还要两个多小时呢。

看看时间已然不早，原本有阳光的天空，在接近盘山道时，开始阴霾。

卧夫速度很快，满山的路牌上都是小猴子造型的警察，倒也有趣。

路面渐渐升高，眼看深沟浅壑，山崖悬立，巍峨之极，真是“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啊，无限感慨系之，道路的两旁也开始有了雾气。

3

到雷洞坪时，雾气更重了，走出车外，一片清寒袭来，不禁一抖，文雪因为来过峨眉山多次，她嫌金顶冷，她决定不再上山，她坐在车中开暖风等我们。我和卧夫互望了一眼，只好同意她，加快脚步奔索道接引殿而去。

在快要到达接引殿之前，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零零星星时有时无的小雨，狭窄的山路变得湿漉漉泥泞起来，路过一座木桥时，几只端坐在木桥横梁上的灵山酋猴不期然向我冲过来，我吓了一跳，我以为我穿的红色的外衣，引怒了灵山酋猴的哪根敏感神经，我转身边脱衣服边往回跑，可那灵山酋猴真是灵性十足，它速度很快，像一个会轻功的武林高手，三纵两纵就纵到我前面，挡在我的去路，并做势向我扑来要伸手挠我，我感觉我的头发都要发炸快立起来了，我侧身立住，握紧了拳头，就要击打出去的时候，灵山酋猴猛然停住它的爪子，“刷”迅疾地纵到路边的商亭上，红着眼睛望着我，我心下一乐，原来你也和人一样软欺硬怕啊，我立时沉稳下来，用右眼盯着猴儿，脚步缓缓移动，等顺利过了木桥，我问一旁山上卖猴玩具的商人，猴子怕红色吗？商人答道，没有的事，猴子又不是西班牙斗牛，怕什么红色。那它怎么会撵我呢？可能以为你背包里有东西吃，猴儿专爱抢游客的背包……

有吃的，我也不敢喂啊，这人沾染了猴脾气都惹不起，何况这峨眉山的酋猴，早听说这“打家劫舍”的主儿了，难缠着呢。还是走为上策，不理为妙。

终于提心吊胆的拐过山弯，远远瞧见卧夫气定神闲地站在岩石上用一穗苞米喂一只猴子，不由叹息，这卧夫不仅有人缘，居然到了这山外山上还有猴缘。这不是气我嘛。

我躲开猴子和卧夫，径直上了索道。

4

峨眉山的金顶索道可不同一般，可以写上一笔，全长1164米，中间没有横梁，轿箱大小与形制特别像一只十米长的集装箱，坐在箱内，像在“老上海”坐有轨电车的感觉，看窗外，山势渐高，层峦叠嶂，山势雄伟，景色秀丽，气象万千，快到站时，“集装箱”的玻璃上，竟蒙上一层雾气，像遮了一层面纱，撩开面纱，再看窗外，山色又为一变，到处银光素裹，万里冰霜，果然“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啊！

5

走出索道，来到金顶，极目远望，视野宽阔无比，景色十分壮丽。忽然，一团云雾悄悄漫山而起，片刻之间几乎十米不见人踪，云雾飘来飘去，像一片精灵之体，当仰视若隐若现的普贤菩萨，更显神俊庄严无比，据说峨眉山金顶的十方普贤佛像，是世界上最高的金佛，也是普贤菩萨的第一个十方的艺术造型。圣像从高度、重量、面积、位置等都有其特定的含义。例如，佛像通高48米，源自佛经中“四十八愿度众生”。圣像中的“十”，不仅说明了圣像是由十个普贤头像组成，意喻普贤的十大行愿，还代表了佛教中的十个方位。不仅如此，圣像中象鼻弯曲的方向还指引了朝拜圣像的方向……我不禁为之肃穆起来，开始沿十方普贤菩萨像进行“转经”，当我左转三圈时，遮挡着普贤菩萨像的雾忽然散了一些，就像一个戴着面纱的天人，用手轻轻撩开一角，我好似看到普贤菩萨的微微一笑，我顿时惊呆，真神了！我又向右转了三圈，真是越来越神奇了，当我又转到第三圈时，普贤菩萨又似撩开面纱的美人，耀眼的金面又是微微的一笑，哇，再来一笑就更有意思了，就要三笑点秋香了，我转到正首，我双手合十默默一揖，谁知这一次普贤菩萨没有露出笑容，就连金身也收敛了起来，他好似生气了，可能因我的比喻，太不成体统，不成章法，普贤菩萨的神像不怒自威，甩手弃我骑象而去……

我不禁为自己的鲁莽和顽劣而内疚。几次试图唤回普贤菩萨对我再一次的垂顾……可惜雾实在太大了，远远望去，一排排杨柳和松树的树冠似烟似云，连整座山脉都如我的心一般陷入暗无天日之中！

6

正当我失望之时，我的文字也写到了第六节，而那天的时间刚好我记得也是要至晚上六点了，因为那是索道的最后下行时间，我赶紧喊四处拍照的卧夫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索道了，要走下山去估计得擦黑云云……

我刚要抬脚迈进索引殿，就在这时，就在这时，就在这时，我一定写三句“就在这时”，才能深刻体会“就在这时”的必要，就在这时，我想起一句歌词“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就在这时，很多在山上的人，都以为没什么景色可看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都络绎不绝的奔下山去时，一道斜阳先是破云而出，随之万道霞光，驱散漫天云雾，照射在普贤菩萨金像的法身上，我立时顿悟什么叫金顶了，此时此刻的金顶，不仅普贤菩萨是金身的，就连看佛的人也是金身的……

端的是令人心旷神怡，佛就是佛啊，怎会与我辈一般小气呢？佛容天下难容之事，真是不错……

此际西眺皑皑雪峰、贡嘎山、瓦屋山，山连天际；南望万佛顶，云涛滚滚，气势恢弘；北瞰百里平川，如铺锦绣，大渡河、青衣江尽收眼底，美哉！美哉！

诗云如下：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登上峨眉巅，凡人亦成仙。

张后写于2010-12-21凌晨北京苹果园养心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