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二叔》《中国劳动保障报4.4周末版》献给天堂里的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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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第三次提笔写二叔了吧。我总想把心底对他的那份想念写出来,把他瘦小的骨头和日子写出来,心里却一直没多少底气。随着时间流逝,记忆里的二叔,便是他穿着旧军装上衣,浓眉紧锁,靠在门边的样子。
多年前的清明节,我从南京回老家,在细雨中回到谷庄村老家,给爷爷奶奶和二叔上坟。爷爷奶奶安葬在河北边,二叔安葬在河南边。中间的这条河,杂草丛生,水波不兴。我们兄妹四个,都在这条河里游过、闹过,现在的水只有半人高,已经不能称之为河了。
那年冬天,二叔突然感觉胸闷,二婶找近门的侄子将二叔送到医院,二叔不肯去,“我怕去就回不来了”。车子到了县医院,刚挂上急诊,二叔身体就塌下来了。二叔真的“没有回来”,回来的只是他的肉和骨。
二叔住在村东头,离我们家只是200米的距离,但平时见他的时间并不多。他是乡里的兽医,跟爷爷学的手艺,哪家的牲畜有事了,他总是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拎着黑皮包,骑上自行车就走了,只留下一路的车铃声。十八岁那年,我参军入伍,三五年才能回家一趟,每次回家,都感觉二叔的腰更弯了,咳嗽也更多了,只是二叔的烟还在抽着,浓浓的双眉还那么黑,和我言谈间,多了几分客气,或许他当我真正长大成人了。
从小就吸烟的二叔身体一直不好,早早赋闲在家后,他张罗着要把日子过起来。二叔在房顶养过几百只鸽子,每天看着鸽子在空中飞去飞回,发出亲切的咕噜声,二叔的眼里笑意满满。我曾经把二叔的鸽子写进诗歌,它们在空中飞舞的姿态,经常在我的脑海盘旋。二叔还买了面条机,起早摸黑的和二婶一起和面、绞面、晒面,骑着自行车到村里村外去叫卖,熟悉的车铃声,又在风中响起。当二叔的身体更弱,鸽子不养了,面条机也停了,二叔的烟也抽得少了,腰却更弯了,双眼多了几许凄苦的神色。
那年的清明并没有雨。早上,我们带着二叔的孙女儿童童,一起给二叔的坟头新添了土,烧了纸。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和正上高三的童童开玩笑:“童童,长大了,考到大城市去,嫁个好人家。”童童就笑,“我要是考出去,一定要把我奶奶背上”。
从18岁当兵起,我就一直在外地,和家人的距离虽远,联系不多,却总觉得回去了,爷爷、奶奶还在,二叔二婶还在,爷爷应该刚从二爷爷家打过麻将回来,二叔应该还倚在门口抽着烟和二婶说着话。
我也活到快知天命的年纪了,并遗传了我们谷家的基因,早早头发就白了。我的奶奶是这样,父亲是这样,二叔也是这样。父亲曾对我们说,等你们有空的时候,给你们讲讲二叔带你们小时候玩的事情。但我们几个来去匆匆,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有些人和事,是永远回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