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日报》3月31日《淮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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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剧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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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淮剧的来龙去脉,我不甚了解。小时候,我们常捧着饭碗去窜门子,听到邻家的收音机里正放着淮剧,这成了各种农事的背景,大人们嘴里跟着哼唱,手里的铁锹、扫把却没有停下来。过年时,会有剧团到村头的麦场上表演旱船。那时,旱船表演就是一场大展演,全村人都会集中在麦场上。激越的唢呐声中,演员们将大红大绿的旱船挑在肩上,手里拿着木桨,前三步后二步,跳着划着,半天划不出几米去。一会儿,一个媒婆装扮的老太太,脸上点着颗大黑痣,将竹子做的黑毛驴挑在肩上,这是要提亲主媒去。他们唱着淮剧,我们听不懂唱什么,却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氛围。下了场子,小孩子们就拿着棍棒,学着那步态,前后比划,模仿着唱几句淮剧,互相打闹。
至今为止,我看过的淮剧也只有《清风亭》一场,却为之流下了眼泪。那时我七八岁吧,戏在淮安区宋集乡的大礼堂里上演。早早的,男女老少就在礼堂外面排队了,大人们会说起来,是哪个大角儿来了,谁谁的戏好,而我们跟在大人后面,一路上叽叽喳喳,只是等着一份新奇。而我不知道我会因为这出戏流泪。
红色幕布徐徐拉开,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仪式感,似乎拉开了一段历史,拉开了另一道世界。当身着的戏服的演员们上场时,锣鼓声响,心就跟着演员的表演走了。《清风亭》演的是薛荣妻妾不和,妾周氏生下一子,丫鬟将其抛在荒郊,被卖豆腐为生的老人张元秀夫妻拾得,取名张继保,抚育成人。后来张继保得中状元,路过清风亭小憩,张老夫妻前往相认,但张继保忘恩负义,不肯相认。当老婆婆泪眼婆娑,悲愤已极,双腿跪着往前快速挪动,含恨撞死在清风亭时,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那时,我已经忘记了周围还有人,忘记了这是一出戏。有趣的是,演出结束后,我发现,用来配音闪电的,居然是一人拿着铁棍敲一块大铁皮,感觉有些异样。现在想来,这种音效虽简陋却十分逼真。
儿时,淮剧是触手可及的。在冬天,村里人到地里去给麦苗施肥时,前村的谷家吉之大叔,会高声地唱着淮剧,一边唱,一边弯腰施肥,风将他的声音传得很远。到了夏天,他赶着驴子用石碾子压屋前的场子时,鞭子扬起,“啪”地一声,他激昂的淮剧就唱起来了。春节回家,再见到大叔时,他怀里抱着重孙子,嘴里的牙已掉了两颗,想来,也没有劲儿再唱淮剧了吧。
在我生活的城市,淮剧已听不到了。我自己偶尔在手机上听一小段。或许,还是放不下那一段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