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管砖头长什么样?
昨晚看电视:徐州的一位农民工,四五十岁了,刚从山西黑砖窑解救回来,听说有人来找他,吓得赶紧躲起来:“打死我也不去了。”而那几个人只是来慰问的。他的哥哥哭着说起弟弟的非人待遇:“老板拿一块钱一包的炸菜,让他们32个人吃了一天。”
有谁知道一包炸菜有多少根?这像极了脑筋急转弯:一块蛋糕只能切四份,却分给8个人吃,怎么分法?答案是中间横切一刀,再分成四份。不知道,黑煤窑里那些农民工们,数学怎样,他们32个人是如何分食一包炸菜的。
记得有人说过,“在中国,不出人命就不算事情。”事实上,发起天灾人祸的上帝,从来不是挑着来人的。中国人多,甚至比草还多,要不,行政机关门口的草坪怎能四季常青,有专人负责浇水,修剪,施肥,可谓“精心呵护”。边上,也总有几个漂亮的公告牌:“绿草青青,何忍践踏?”“草芥人命”是什么意思?说人命不如草,不对啊?许多草,比人命高贵多了!
我在农村长大,我们家屋后就有过一个砖窑:高高大大的像是城堡。小时候,我们想冲上窑顶一览众山小,却总被大人赶走。窑顶滚烫,不小心就可能掉下去。看着大人在窑口,不停地叉草送进去,火焰翻腾热烈,很是壮观。那时候小,从没认真地观察过烧窑的人。现在想来,他们一天忙到晚,总是在不停地运泥,和泥,制坯,烧砖。烧砖窑多在夏天,他们身上总是汗湿湿的,尤其烧砖的人,只能穿着一个大裤衩,身上的汗,水淋淋的。
这都是20多年前的事了。相比之下,他们是多么的幸福啊。据记者报道,山西黑砖窑里:那个像秋菊一样的老母亲抱着儿子烂掉的双脚在街头嘶心裂肺的哭,“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把他的双脚都烂掉了,他在阴间怎么走路啊?”他的儿子因为不堪窑主和打手的毒打逃跑到山中,被反复毒打的双腿化脓生疽,因没钱做手术,终于像枯烂的茄子一样,从身体上掉了下来。
山西的黑砖窑有1000多个,里面的工人,有好多都是孩子,还有不少是弱智。他们不但要承受高强度的劳动,还要承受皮鞭的抽打、恶狗的撕咬和新砖的烙烤。那些老板,果然是“老板着脸”的老板,果然是“老用板子抽人”的老板,把工人当作什么了?草?不如草!狗?不如狗!我只能说这些老板是什么,他们是黑心的狼!!
终于有人出来道歉:“管理方面存在着明显的漏洞和薄弱环节,以及政府监管不到位等严重问题”,“这暴露一些党政企干部,政治素质不高,政治敏锐性不强……”真是可笑,这样的道歉,像是范文,放在哪一起事故中不可以?
苏三唱过:洪洞县里无好人。期间,不是没有出逃,不是没有人报案,可是警察叔叔们不相信孩子的话。而调查血案的纪委干部居然在案件调查期间大白天聚众打麻将,堂而皇之地说“加班太累,调剂一下”。是啊,他们太累了,比烧砖、运砖累多了,比挨皮鞭、吃炸菜苦多了,真是委屈他们了,他们还是和平常一样,去蒸桑拿、进歌厅,才能稍稍放松一下神经。他们得出的结论是
“非法用工和黑砖窑的问题”。结论果然不错啊!指出问题可谓“一针见血”!然而,流血的却总不是他们,他们有几个人受到了严厉查处?
马克.吐温说美国西部铁路每一根枕木下下都有一个爱尔兰冤魂。从山西黑砖窑里运出的砖里有什么?地方经济要发展,就要付出代价?也难怪了,洪洞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李颖明面对记者采访,忧心忡忡,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取缔了这么多砖窑,以后我们怎么生产这些粘土砖啊,以前开过几家空心砖厂都倒闭了,现在怎么修房子啊,唉!”
唉!面对李部长的一声叹息,我一小老百姓,还能说什么?我能说,我他妈的只能住树上?
顺便说几句。山西黑砖窑事件爆料至今,在我的目力范围里,只见到女诗人荣荣写了关于此的诗。不知道,诗人们是不是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到底是“不举”还是“不屑”?难道诗人都不知道砖长得什么样子?
附:
唉,山西
——惊闻山西黑砖窑事件
荣荣
那些孩子
那些被摧残被奴役的孩子
正挣扎在你的土地上
唉,他们被烙伤的背
他们被烤焦的脚
他们惊恐的眼神
他们残损的手指
他们肺里的泥尘
他们被剥夺的阳光
他们失去的身份
他们变得含糊的乡音
他们被鞭打的青春
他们的囚 他们的逃
他们等到或没等到的正义
他们奔走无告的母亲
甚至活埋——
当他们仍一息尚存
那些比煤更黑的人心
用什么能将它们漂白
唉 山西
你曾经风光无限
但孩子们今天的伤口
已是你身上难看的布丁
孩子们无处哭诉的呆滞
是你现实的灰黑色的痛!
2007、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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