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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的小板凳

(2017-12-27 14:3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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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肩

杂谈

分类: 我的文字
忧伤的小板凳


忧伤的小板凳

 

石肩

 

人的忧伤有时候是莫名的,突然来袭。或者是因为想起一件事,或者是因为看到一件东西,或者是因为听到一首歌。

今天早晨我就被一首歌轻易打倒了,一股莫名的忧伤哽咽在喉,毫无理由。这首歌是朴树唱的《那些花儿》。那忧伤的曲调和歌词还有无奈的语气,让我想起一些事和一些人,特别是那句歌词:“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啊?”我忽然就陷入伤感之中,无法自拔。此时,我看到窗外无声地飘落了雪花,那是2017晚冬里,迟来的第一场雪。                                                                                      忧伤的小板凳


前一段我翻看以前拍摄的旧照片,年代已久,还都是用胶片拍摄的。有一组我去乡下采风时拍摄的一些老人,勾起了我很多回忆。那些老人那个时候就已经七、八十岁了,有的对我慈祥地笑着,有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和无奈,依然如在眼前。我看着照片上的他们,心里默默地说着,“他们都老了吧,现在都在哪里啊?”正如歌词所唱的那样。这时,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快过去二十年了,他们都还活着吗?一股莫名的惆怅和忧伤忽然涌上心头。

忧伤的小板凳


忧伤的小板凳


忧伤的小板凳

我循环不断地听着这首歌,沉浸在忧伤里。不经意间,我扫视到地板上的一个小板凳,睹物思人,我想到了送给我小板凳的那个老人。那股淡淡的忧伤开始持续发酵,彻底击垮了我——这个老人也已经不在了……

 12年前的一个上午,也是新年前夕,一个老人又出现在我办公室的门前,我不禁一阵烦躁,他怎么又来了。

他姓李,是我以前的一个老领导,我刚调转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就在他的手下工作。那时他就有五十八九了,他是个很有工作能力的老人,也很慈祥。他退休后的生活并不好,儿女们病的病,亡的亡,下岗的下岗,经济上需要他的支撑,子孙也需要他照顾,每天都揪着心过日子,身心俱碎。他本人身体也不好,始终很瘦。每次见到他问及身体的时候,他总是那句话“唉,赖赖巴巴活着吧。”从不说自己都有什么病。

他烦中取静,喜欢练习书法。可是他写书法有个习惯,不是在一张纸上一挥而就,而是把要写的字每一个都写上很多遍,然后把写得最好的剪下来,拼凑成一幅,用复印机复印到同一张纸上,再盖上名章,用镜框裱起来。他因为这个事常来单位找我,让我帮他复印。他在旁边指导我,拼拼剪剪,放大缩小的,很是一个工程,每次都把复印机弄得热烘烘的,发出干燥刺鼻的焦糊味。后来他又干起来一个更大的工程:重修家谱。

他们李氏家族庞大,人口众多,大多数都在乡下生活,有文化的人不是很多。他依照原有的简朴的家谱,考察搜集,访遍亲朋,靠着顽强的毅力和细致的耐心,真的重修出一套完整丰富的家谱,厚泽子孙。

可是这份家谱的重修,想而当然地波及到我,给我带来了大量复杂的工作。

他让我帮忙,把他写的家谱打字输入电脑,编辑整理成书。这本来不是个难事儿,可他是个非常认真细致的老人,事事较真儿,他会不断地修改,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放过。不是一次改完,是在家里昼夜研究,逐字斟酌后,不断地修改,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冒出一些新的想法。而且随着他访查资料的变化,内容不断增添,还要绘制各种地图、族脉和史料等各种图系。所以,他隔三差五的就会来单位找我,一干就是小半天,无论我有多忙。我干活的时候,他也不走,就在我旁边坐着,仔细地盯着我打字,仔细校对我打印出来的东西,生怕我打错了。这项“工程”我俩足足干了有一年。说实在的,到后来我真的是被他折磨得有些不耐烦了。这确实是不应该,即使他不是我的老领导,毕竟那么大年纪的长辈,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虽然我每次都会热情耐心地帮他把活儿干完,但我确实有了不耐烦的情绪,只不过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没想到,时隔一段,他又来了。家谱不是弄完了吗?我无奈地看着站在我办公室门口的他。

他好像突然老了许多,面容瘦瘪,皱纹干枯,身材单薄,永远穿着那件藏蓝的中山装,上面老是落满灰尘的样子,有的地方还有饭嘎巴。身上散发着老年人特有的那种炕烟的味道。我内心不禁涌起一丝怜爱,赶紧请他进屋。

他见屋里有客人,就在门口站着,没有进去。我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木制加工品,像个小桌子,那种给小孩子在上面摆家家玩的小桌子。他把那件东西递给我,对我说:“小刘儿啊,过年了,我也没什么送你的,送你个小板凳吧。这是我自己打的,木头都是拣的别人家装修剩下的边角余料。”他的声音沙哑无力,却字字清晰。

我接过小板凳,仔细端详着。这小板凳做得太精致了,而且非常美观,丝毫看不出是出自一个老人之手,像专业的家具厂生产出来的。它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缩小的古代方桌。桌面是用十层的细木工板做的,表面粘贴着光亮的华丽板,周边用阳角曲线板条围着。桌面下还有宽宽的牙板,各种曲线条把不雅的缝隙围个严实,既美观又结实。四条木腿嵌进牙板后面,用螺丝钉固定得很牢靠,还用一种特殊的材料包裹着。这种材料我没见过,里面是铁片,外面站着一层黑胶,是一种防火防潮防腐的材料。小桌子所有原木的材料都用砂纸打了,精心地刷上了红色的油漆,没有一丝一毫偏离。原来这不是个小桌子,是个小板凳,这是让屁股坐在桌子上面了,稳稳当当地一定很舒服。这竟然是用别人家装修剩下的边角余料打的,所有的材料都用得那么得体美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用专用的选材打制的。就这么一个小桌子他要搜集多少原料啊?设计、搜集、筛选、切割、锯刨、钉制、打磨、上漆,这要花费他多少精力啊。我惊讶地说:“李经理,这做的太好了,没想到你还会木匠啊?”


忧伤的小板凳



忧伤的小板凳



忧伤的小板凳



忧伤的小板凳



忧伤的小板凳


“我会啥木匠,自己慢慢凑合吧。 一个小板凳,我要打一个多月呢。”他看着我手里的小板凳,爱惜的眼神收不起来。他又说,“我就寻思,你洗脚时能坐一坐,我都快七十的人了,等我死了,你坐着这个小板凳洗脚的时候,还能想起我来,还有个老李头送过我一个小板凳呢。”

我当时虽然有些激动,但也许是因为有客人在旁边吧,我客气着:“李经理啊,可别这么说,谢谢您了,这礼物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他摆了摆手:“也没啥!”转身欲走时又补充了一句:“别看板凳小,用了三十多块木料呢!”他连屋都没进,连口水都没喝,步履蹒跚地走了。

我一直把他送到楼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一阵懊悔刚才烦躁的情绪。如果说当时我的回答还有些寒喧的味道,甚至神情有些麻木的话,那么当客人走后,我拿起这个小板凳仔细端详的时候,我被深深地被感染了,心中有一种温暖的东西流淌着,那也许是感动,又夹带些许伤感。

每个人都会收到来自方方面面的礼物。对于那些漂亮值钱的礼物,我们当然会很高兴,并心存感念。然而,在众多的礼物中,有一件礼物使我印象最深,甚至能够一世珍藏于心,他让我萌生的不仅仅是感激,而是感动。这件礼物就是这个很普通的小板凳。

这是以心做礼。

这个小板凳我一直用到现在,十二年了。有时坐着它洗脚,有时踩着它垫脚够东西,甚至经常坐着它在客厅的茶几上吃饭。它不但美观,还很坚固,十二年了,毫发未损。“别看板凳小,用了三十多块木料呢。”我的耳边依然回响着李经理的话。

三年前的春节前夕,我们单位慰问老干部,我作为领导成员之一,慰问的老干部中正好有李经理。在人力部的陪同下,我去李经理家看望过他。那时他已经八十岁了,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躺在床上行动不便。他知道我来了,却依然坚持站起来接待我。他拉着我的手,说不出话来,眼里闪着泪光。一年后,我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老人已经过世了。我感叹之余,很懊恼,当时怎么没人通知我呢?我连最后送送他的机会都没有,很遗憾,很后悔。

如今,望着这个小板凳,他的制作者,那个慈祥淳朴的老人已经逝去了,而我还依然享用着他用汗水和心血为我精心打制的成果。我不禁黯然神伤。

岁华流转,风烟俱净。转瞬间,很多人和事都成了过往。他们只存在于我们内心的某一个角落,早已难辨真伪。我们无力挽回,只能纪念,像那奔流的河水。然而他们还会余热犹存,在我们暂存的生命中温暖着我们。

我觉得有些好笑,我怎么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我忽然想到,也许我也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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