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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组头目Nitto-san坐车前往新潟的监狱，迎接出狱的两名手下。在黑帮成员出狱时，很多社团同僚通常都会前去迎接。库斯特斯说，日本黑帮的社会角色不能用“非黑即白”来概括，他们处于一片灰色的地带。黑帮成员会严肃地思考自己是谁，分辨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他们实际上言行谨慎，信服江湖道义，而电影里的一切常常是对他们的简化，粗暴而虚假。
图/ Anton Kusters
文/《凤凰周刊》曾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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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暴力、火并、断指，欢迎来到日本最大黑帮——山口组的隐秘世界。在这个外人难以窥见的江湖，山口组定下所有的明暗规则，用海边奇异的冥想修行与如家常便饭般的断指，昭示黑帮世界的道义与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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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东京新宿的红灯区歌舞伎町，山口组成员站在街头。屡次出现在库斯特斯镜头中的新宿歌舞伎町是亚洲最大的红灯区，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汇集了上万间酒吧、成人俱乐部、情人旅馆等。由黑帮成员出面向附近的红灯区商家收取保护费，老板们交钱以确保来年“事事平安”。黑帮成员甚至会通过电子邮件与“客户”沟通，并在电脑中建立账目档案。据称町内黑帮事务所约上百家，活跃的黑帮成员能达千人之众。
他也曾经有过偏见，但两年的近身观察扭转了这之前的观念，“日本黑帮是一种生活方式，不仅仅是做流氓、地痞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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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组的高级头目在喝咖啡。画面中右边的年长者刚从监狱出来不久——他才坐完23年的牢。在库斯特斯的这些镜头中，画面透露出几分紧张、压抑的情绪，这些是转瞬即逝、赤裸的现实真相。摄影师取代了黑帮电影里的导演，颤动地定格下真实黑帮生活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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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东京新宿的红灯区歌舞伎町，一名山口组成员向摄影师库斯特斯展示他的文身。从1720年开始，日本将文身正式作为对犯人的惩罚方式，直到1870年明治政府才将其废除。现在，文身成了黑帮成员的一种标志，各种各样的刺青图案有着不同渊源，而骇人的通体文身也成为帮内地位的象征。
在日本，只要黑帮在其制定的法律下活动，官方就会发放合法准证。日本警视厅每年都会发布白皮书，详细列出日本黑帮的数量和成员人数。根据日本警方2013年公布的数据，山口组的成员数超过2.5万人，占到全日本注册黑帮人数的近一半。它的各级下部团体达到数百个之多，势力范围遍及全日本45个都道府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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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黑帮成员在洗浴。他们先在小隔间里把自己擦洗干净，然后才去中间的水池中泡温泉。在日本，游泳池、温泉，健身俱乐部等门口总是挂着一块警示牌，用日文和英文同时写着：“文身者不得入内”。这等于间接拒绝了黑帮，所以黑帮成员总是包场洗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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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山口组成员庄一郎（Souichirou）向摄影师库斯特斯展示他的锦鲤文身。时间是2009年的夏日，地点在东京新宿区歌舞伎町的一个浴场，窗外是大型红灯区，灯红酒绿，觥筹交错，欢愉声不断。室内，庄一郎笔直严肃地站立，库斯特斯紧张地上下比划着，尝试用日语说他想看的，“刺青”。
庄一郎低沉地说“好”，伸手示意表示明白。然后转身，麻利地脱掉西装外套、衣裤以及内裤，一丝不挂地转过身，“可以了，请吧。”库斯特斯深吸一口气，迅速地按下快门。多年以后，他心有余悸地回忆，“我没想到他会脱光，我被吓得不轻。”
作为日本社会根深蒂固的一部分，下至赌博卖淫，上至政治斗争，许多场合都能发现山口组的身影。这个庞大的组织群体纪律严明，公开活动与地下勾当一齐推进。在东京新宿的歌舞伎町年度“团拜”活动上，他们会西装革履，集体出动，在自己的地盘上跟每一个人问好。他们也会面临日本政府不断的打压，偷偷从事洗钱、诈骗等勾当，获取利润后又进军建筑、房地产业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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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山口组的高级头目Miyamoto-san躺在棺柩里。葬礼场景让从未拍过此题材的库斯特斯印象深刻，这不仅是一场传统的日本葬礼——先将尸体用一种特殊的礼仪火化，然后在棺材里放满鲜花。在葬礼过程中，有超过250名黑帮成员列队迎接祭奠者。每名黑帮成员都佩戴白花，上面写着他们在黑帮内的职位。每当有人前来叩拜，他们都会一起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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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黑帮成员展示他手上的文身。除了常见的传统龙虎图案，他还在右手手指上文上了卡通图案：其中两个卡通人物是哆啦A梦和他的妹妹哆啦美。除了炫目的文身，亮眼的还有这位黑帮头目左手的断指。这名头目曾亲手用匕首切掉手指，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致歉。这种血腥的道歉方式在山口组犹如家常便饭。“断指是一种道歉的方式，一根手指有三截，一截一个错，要做有身份的成员，不断几根是很困难的事。”库斯特斯说。
经过几个月的艰难谈判，摄影师库斯特斯才获许零距离地跟拍山口组的活动。在著作《东京山口组》一书序言中，库斯特斯讲述了他的获拍过程：“我们坐在桌旁，烟灰缸上放着一根闷燃的香烟。山口组老大点头同意了我的请求。随后，他站起身，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屋子……大约有1600名山口组成员接到通知，知道我们的存在，避免出现‘先拍照，后提问’的情况。就这样，拍摄山口组这个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有组织犯罪集团的大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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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山口组头目Yamamoto
Kaicho正在进行全身文身。整个文身过程需要耗时约100小时，收费达1万美元。文身师Sensei不接待普通客人，即便黑帮老大，也要严格按照其制定的日程安排，无权决定纹身的内容。文身师会通过谈话去了解客户，决定客户适合文什么。
签署完一份象征性的、道义式地协议，库斯特斯算是拿到正式许可。两年的时间里，他的照片展示了商谈会议、浴室沐浴、夜店娱乐甚至是黑帮葬礼。这些照片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混合着严肃、残酷、压迫、尊重以及黑帮称道的江湖规矩和侠义精神。江湖周而复始，即使是武林至尊也需面对生老病死。他们同众生一样，践行自己的生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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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几名山口组的成员守候在一家餐馆外面。此时，他们的老大正在餐馆用餐。日本的每一个黑道帮派都似家族一样，由组长（类似于教父）来统管整个帮派，在他之下又分为“舍弟”、“干部”、“若头”，形成金字塔结构。此外，各地区还有各地区的头目、副手、顾问以及众多的普通会众。有的黑帮家族结构有所不同，纯粹是由小帮派结成的联盟。
在黑帮，上下之间是一种类似父子的关系。“父亲”会借助影响力来保护“儿子”，同时给予“儿子”忠告和指导，以此换取其完全的忠诚和无条件的服从，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既是“父亲”又是“儿子”——面对上级时扮演“儿子”的角色，面对下属时扮演“父亲”的角色。每一位成员都需要清楚自己在团体中的位置，恪守本分，并在这些无字规矩中找到自我的平衡。
[本文刊载于《凤凰周刊》总第5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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