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后的沈阳桃仙机场——

 

记错了起飞时间的我，早早地就把全家都折腾到了这里——这个多年来我最恨也是最爱的地方。

 

妈妈想尽一切办法陪蓓卡多玩一会儿……

 

爸爸心疼我们在机场茶座花的那一百多元，在 Menu 上寻找着最便宜的饮料……

 

我远远地看着和外婆一起笑得响彻整个侯机厅的蓓卡，问自己不知道这个小傻孩儿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分离是什么……

 

行李托运完了，大家一起走到了出发口……

 

一直都在告诉自己，东京离沈阳这么近，签证办理那么简单，下一次的相聚一定不远。

 

可是，可是，刚刚要对妈妈爸爸说保重的时候泪水就早已经是满面，满面，满面……

 

不忍心再看蓓卡笑着对外公外婆挥手再见，被泪水哽咽得也说不出太多的话，只得由着蓓卡爸爸拥抱着我走进了安检……

 

这一次，依旧和许多年里梦中的情景一样，除了酸楚，就是无奈。

 

 

 

 

 

在 VIP 候机厅里，蓓卡和她爸爸挑选着饮料和小食品，我一个人坐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发呆，继续慢慢地咀嚼着那永远剪不断的思念的愁……

 

 

既然我选择了离开，就注定要承受那份永远没有尽头的对祖国，对家乡，对亲人的牵挂和思念。

 

 

 

初冬的东京成田机场——

 

出了到达大厅，一阵阵清新湿润的海风阵阵袭来。好久没呼吸到这么干净清爽的空气的我，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没有人大声喧哗，没有人四处吸烟随手丢烟屁，更没有人随地吐痰、甩鼻涕……

 

路面洁净得发亮，除了落叶，没有一丝尘土；马路崖，露天的木凳，都可以随意坐不用担心弄脏了衣裤；所有的扶手，甚至每一个电线杆都可以随便摸随便靠，没有粘乎乎的感觉……

 

所有人都那么和气，谦虚有礼貌，没有人盯着我们全家指指点点使劲的看，出租车里面洁白得耀眼……

 

停车场里没有任何人一车占两位，更没有停在通道上的“官车”或者“警车”……

 

行使在高速公路上，再也听不到刺耳的喇叭声，每个人都公平地在自己的线内规规矩矩地行使，没有因为是“特殊牌照”就在单行道到逆向行使的“周官”；听见有救护车声音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停下来让道；没有人再 Cut us off ……

 

高速公路的休息站，拿着一叠纸巾进去的我才反应过来每个厕所里都备有卫生纸，不用再在汽车里给蓓卡换尿片了，里面有一个单独的母子房间……

 

饭店的地面没有一丝油腻或污滓，再也不怕蓓卡在地上到处爬，不用再买纯净水涮盘子杯子勺子，不用再担心蓓卡随便抓生蔬菜水果吃……

 

 

 

一夜过后——

 

尽管东京的风很寒，我依旧把所有窗户都打开，尽情呼吸着干净的空气。

 

带着孩子去附近的公园散步，马路上不再有层层的痰渍和漂浮着的垃圾袋。落叶纷纷的时节，附近的日本老太志愿者们正在默默无闻地把松软的落叶装进垃圾袋……

 

附近的溪流和池塘里的鲤鱼们依旧悠闲肥胖，那对鸭子也照样健康活泼，路边的野西柚树和野橙子树上挂满了即将成熟的果实，没有任何人打扰它们……

 

草地上不再有被主人遗忘的狗屎，公共玩具上不再有口香糖的痕迹……

 

超市里不再是人挤人，不再需要排长队结算，不需要注意食品成分或者添加剂，样样都安全；不用再需要刻意小心扒窃，我又可以把包或钱包随处放，都没有人多看一眼……

 

所有人都会注意到我带着孩子，没有人会用包撞到孩子，更没有人会踩到孩子的脚，没有人因为我买得多就找我要发票……

 

不用再每天清洗孩子的鼻子、耳朵里的黑灰，外出一天回来身体的哪里都一尘不染……

 

不用再担心孩子在洗澡的时候喝水，水管道里的水尽管直接喝……

 

居然可以闻到院子里玫瑰和邻居家盛开的水仙的芬芳……

 

居然每天早晨都能看到一群群的不同种类的鸟在院子里歌唱……

 

 

 

I am back to the first world.

 

 

 

 

 

遗憾的是——

 

没有了爸爸妈妈每天陪在身边的欢声笑语；

 

没有了每天早上都能品尝到爸爸亲手煮的早餐的幸福；

 

没有了盘盘香道道美味的中华美食；

 

没有了逛商场扫货类似白给一样的欣喜；

 

没有了众多亲朋好友的欢聚；

 

没有了自打小时候就一直埋在心底的种种熟悉的气息……

 

 

 

 

 

 

 

明明知道自己的家乡，方方面面依旧比不上美国日本，可时间隔得长了，就是想回去看看；

 

有了孩子，还要带着孩子回去看看，告诉孩子，这里是养育妈妈的一方水土，告诉孩子，这里，也是她的家……

 

 

 

 

 

 

不能在自己最爱的国度生活，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