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也是人”害死了他

                                                       韩三洲

有媒体报道，美国感恩节的第二天，即24日午间，少林寺武僧释恒善在纽约一栋住宅后面上吊自杀。但有人怀疑释恒善死因并不单纯，认为并非上吊自尽，而是有他杀嫌疑。就在恒善和尚死后的第二天，已经离开了少林寺的延璋和尚对纽约媒体说：“释恒善因生病被赶出少林寺，导致他贫病交加上吊而死。”几天之内，《纽约一名少林僧人被逐出山门贫病交加悬梁自杀》，《潦倒纽约少林寺武僧自缢》等文章迅速在海内外华文媒体流传开来。对此，少林寺海外总会（美国）的会长释果林觉得有话要说，但在说完“我亲爱的徒弟恒善离我们而去”之后，就泪水直流，无法继续，在擦拭泪水之后，他哽咽着说：“我们在最痛苦的时候，还遭到一些人对我们少林寺、对我释果林的抹黑。各位记者和我打交道多年，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不会像报纸上所说的那样伤天害理，如果我是那样的人，我现在就把这身僧衣脱掉，我都不配当一个出家人。”

 释恒善的死因究竟如何，以后自然会有结果，但在贫病交加又潦倒异乡，可能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不过，想那佛门，贫又如何，病又如何，假如六根清净、一心向佛的话，都不能成为悬梁自尽的理由。惟一害他死去的理由，恐怕就是那“和尚也是人”的借口了。

“和尚也是人”的发明权，出自于河南少林寺主持释永信之口。据美国《洛杉矶时报》在对释永信的报道中称，他“常常坐着配有专职司机的吉普车四处旅行，坐着喷气式客机周游世界，与好莱坞名人过往甚密”，是“身披袈裟的首席执行官”。 英国《卫报》报道，少林寺的生意做得很大，每年收入达１０００万英镑，其中１／３归寺院。面对记者的询问，这位坐着政府配给的豪华轿车、身材健硕、红光满面、俨然高德大僧的释永信的回答是：“和尚也是人”！

“和尚也是人”吗？严格说来，也是，也不是。作为一个生命体的自然人，和尚是人，有血有肉有思想；但和尚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社会人，因为一入空门，万念俱灰，尘世间的色相，人生中的欲念，都应该无情的摒弃掉，不然就不是和尚了。想当年，弘一法师遁入空门之后，返身就称来为他送行仆人为施主；他的日本妻子挈子在庙门四周呼唤数日，看弘一根本不为情所动，最后只好哀哭而走。你能说这弘一大师无情无义，丧失人性吗？不能，因为他皈依佛教后，就不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人了，凡人俗胎的七情六欲，都与他无缘了。假如大师一抖机灵，也来一句“和尚也是人”，那他依然，被人发现后送医院，于傍晚不治身亡还是名扬四海的风流才子李叔同，而不可能成为南山律宗第十一代祖师的弘一法师了。

“和尚也是人”，此话听着熟悉，前些年不少贪官污吏，也不是振振有辞地这样说：“官员也是人”吗，何其相似乃尔！一句“官员也是人”不打紧，全成了贪赃枉法、骄奢淫逸的挡箭牌和遮羞布。不过，“官员也是人”，毕竟还有些自身的理由，因为他们把人的邪恶的一面，贪婪的一面以及兽欲的一面，都挥洒发泄到了极致。可作为和尚，能说出这样的话吗？那六根清净的殉道精神、那芒鞋藜杖的佛门戒律，又该作如何解释呢？

眼下，有目共睹的是，这凡间的花花世界，鸳鸯蝴蝶，早把佛门闹得不再是一方净土了。在中国，佛教的泛政治化、世俗化，可能是佛教自身面临的最大积弊。就在我所居住的北京街头，这几天常常碰上逢人就化缘的但又真假难辨的僧人，问他：“僧人也要钱呐？”得到的回答也是：“和尚也是人呀！”

       那吊死异国的少林武僧，是否因为有着作为人而解不开的疙瘩，才走向绝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