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墨散文选》自序

淡墨

一

感恩红土地，一块先民赖以站起来的一方，万古不灭的太阳晒红了的古蛮夷。

传说的根是无论如何也捋不到头了，人们只记得河水上漂来一个创世纪的葫芦。肆虐的瘴疠使得人心不敢靠近那片美丽。歌谣之树上坐着一个被小河淌水打湿了眉睫的女子。

每一个梦都长满了荒草。

 一阵雷声将期待催成泪雨。

草地在忍耐里绿了。放荒了的生命情绪，却偶一回眸的瞬间，在艺术的麦茬地里成熟。七生八熟的果实没有辜负这片土地和季节。

古老的传说和年轻的散文，一切都因了红土地，或青或紫也算是一种庄稼，不失为一种风景。因为成熟和收割，我感恩红土地。

二

红土地，艺术和生命的本源。

诗和山茅草无声地在这里发芽。那弯弯的红土路，是我作品中无法甩掉的情节，林莽深处总有一杆壮胆的猎枪。随意中偶有一两个句子像被情感烧红的火把果，炫目地挂在篇章的枝头，荒火一样绚丽。句读间刮来荒原粗糙的风。

深了又深的草根，总想盘牢红土地的灵魂。

目光，一种古老的款式。常常飘落于山冈上的牛羊，或者一片金黄的庄稼，据说前面的领域更充满了恐怖，走进去的人都没有再回来。大都会里那些娇媚得只有气力染红指甲的小姐，不知你喜欢不喜欢这个虎啸狼嚎的世界?

三

像红土地上嬗变了的原生态植物，我的这些作品有人说是散文，有人说是散文诗，也有人说是诗的散文。在文体上到底是什么在我看来并不十分重要，有如这红土地只管生长万物不管名号一样，我重视的是这些作品的审美群落和客观的艺术存在。

那么，就姑且称这些作品为散文吧!因为散文是这个文学家族中的母系统，她是可以囊括散文诗和诗的散文的。

写了多年的散文也不敢说我已经懂得了散文，只想借这小集子的出版，在自己进山的路口置放一块作为标记的石头。

四

每一种艺术都有它自身的樊篱和框架，我所追求的是一种不自由中的自由。就像金沙江水流淌在峡谷里。汹涌冲撞，奔腾澎湃，一种被钳制后的解放与倾泻。而后有了虎跳峡，而后有了舒缓和迂回，而后有了集中和风景。

在行文时放纵思维追求随意和自如，在总的艺术框架中却不允许情感和文字的泛滥(艺术中可怕的水灾)。我以为纯粹的宣泄不是艺术。

五

从荒原上走来的世纪十分辽远，从荒原上走来的旅者十分孤独，来来去去的是被流放的风……

像一头母鹿毫无选择地将崽子分娩在这红土地上，一个艺术生命就如此固执地问世了，使得这个世界无法拒绝。

事情是这样安然而又不合时宜，那么，只好让她和这红土地的野草一同去争夺水分和阳光了。

   　　　　　　　　　　　　　　　　　　　　淡墨1995年元旦于昆明

本文题图：中国国画艺术家黄耀坤先生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