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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花开淡墨痕

方爱华图文

有一年冬天，到山里检查一项饮水工程。低矮的院墙里面，隐隐看到一户农家小院的树上开着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于是近前观看，主人说是腊梅。这让我很是吃惊，因为这个山村实在是过于偏远了，散淡的几十户人家被拥在一片小山坳里。周围是光秃秃看不到尽头的山脉。

这棵树绝对有着遗世独立的美。

活这么大，却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腊梅，没想到还是在这么一个贫寒的所在。这让我着实的感动。那院子不大，光秃秃的只有这一棵树，再看那树，很有些瘦弱，像病梅馆记里面的梅。树上的花骨朵不少，但花开的并不多，也就十几朵，金黄色的花瓣，细蕊也是金黄色的，我靠近闻了闻，只看见花蕊在细微地颤动，似乎并无花香，不知道是天太冷把香冻住了，还是鼻子不好使。诗里赞颂的凌寒独自开，大概就是说的此时此景吧。于是心中由然升起一股敬意。

梅，自古以来就是一种知名的花卉。梅兰竹菊，在我国被称为四君子花，而在君子之中，梅仍列居榜首。而梅的身上，也传承了一种由梅演绎的梅文化。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诗人墨客流连于对梅的这种文化的浸染中，对梅大加赞颂，极尽歌咏，从而留下千古诗篇。陈亮的《梅花》“疏技横玉瘦，小萼点珠光。”活脱脱一个清瘦的女子摸样；杨万里在《探梅》里写到：“山间幽步不胜奇，正是深夜浅暮时。一枝梅花开一朵，恼人偏在最高枝。”则隐喻了梅的清高品性；王安石笔下的“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以“墙角”与“凌寒”搭配，既点出环境的拙劣狭小，已此突显梅的清瘦，又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数枝梅”的姿态。更是渲染了“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的这样一种意境；大诗人陆游的名作《卜算子》：“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则成为无数君子以梅花来表达自己刚正不阿、品格高尚、不畏谗毁、坚贞自守的不屈象征。 

而梅在我的心中，更是坚贞，纯洁，超凡脱尘，不媚俗的代名词。每看到有关它的文字，总不由得把感动的目光投向远方那片寒山冷水的世界，谁能知道那里的冰天雪地正盛开着多少不畏严寒的生命花朵呢？而在读着“朵朵花开淡墨痕”的诗句时，又怎么会忘记隐居会稽九里山，种梅千枝，筑茅庐三间，题为“梅花屋”，自号“梅花屋主”的元代著名诗人画家王冕呢。他一生爱好梅花，种梅、咏梅，又攻画墨梅。他画的《墨梅图卷》笔意简逸，枝干挺秀，其用墨浓淡相宜，构图清新，别具—格。虽不设色，却能让花朵无论是盛开、渐开、含苞都能使之劲秀芬芳、卓然不群。“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四句题画诗，一“淡”一“满” 不仅梅花的天然神韵尽显个性，画家那种高尚情趣和淡泊名利的胸襟更是跃然纸上。

想来深切热爱着梅花的人，一定也是有着梅花一样精神品格的。不禁又想起在网络上认识的是诗散文作家淡墨老师。淡墨老师写过很多优美的散文诗，更写过很多优美的诗散文。就像马旷源老师在《淡墨散文精品选》一书的序中写的“他的作品美的令人窒息。”“浓的化不开，让人爱不释手。”老师笔名淡墨，“朵朵花开淡墨痕”该是老师文品人品的最好诠释吧。每次品读他的文字，眼前立时会浮出王冕的《墨梅图卷》，依稀仿佛，有翰墨之香与梅花的清香正从字面里缕缕散出，扑面而来！

我一直想用“朵朵花开淡墨痕”这句诗，为《淡墨散文精选》这本书写篇读书笔记，却一直没有写成。总感觉自己的文笔太拙劣了，以至玷污了老师文中的意境。所以便一直搁着，心中总是感觉遗憾。有一次读王剑冰老师的《散文时代》，里面写到一个例子：毕淑敏说她有一个关于西部阿里的素材，一直在心里放着。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手艺还不太好，而阿里就像一块美丽的丝绸，让她不敢轻易动手剪裁，毕淑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裁缝。这让我知道了，从某种意义上讲，作家也是一个文字的裁缝，要想设计出好的作品，不仅要有好的材料，更重要的是要有好的手艺……

我相信我已经遇到了很多好的布料，可惜的是我一直都不是个好裁缝，甚至连一个裁缝都算不上。也许，人这一生总要留点遗憾吧，也总有些话会说不出口，那么就让那些好的东西留着吧，一直留成心底一件化不开的心事。（2010年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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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爱华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