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真要写篇小说了(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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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幼坚77岁同志母亲1982年8月去湛江吴有恒在《羊城晚报》人生 |
分类: 岁月留痕情意在—往昔 |

1980年10月7日,父亲发表杂文《“东方红”这个歌》,写他在延安初听《东方红》是某民歌手歌唱刘志丹的,后此人将原词稍改就大受赞赏,助长了个人崇拜之风的盛行。父亲尖锐地指出:“《国际歌》说‘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这个歌却说有‘大救星’。一个唱无神论,一个唱有神论,互相矛盾,唱了几十年……”该文刊登后引起一些非议,母亲担心父亲再度挨整,他说,讲真话,整也不怕,何况现在不兴文字狱了。一天他走进《花地》副刊办公室,编辑组汇报说:“……好多人都拍手叫好,说您真够大胆,只有您才敢这么写。也有人说这篇文章有问题,是反对……”他们不敢往下说。父亲沉吟一下,仍然脸带微笑:“不对!我是实事求是的。办报,写文章,都得讲究实事求是。不然,报纸就没人看。”我赞赏父亲向造神运动、个人崇拜开炮的勇气,无论他生前或死后,凡选编他的杂文,我都力荐这篇代表作。创建于1989年6月的金城出版社,是中央保密委员会办公室、国家保密局主管主办的中央级出版社和全国保密系统唯一的专业出版社 。该社出版中国当代杂文精品大系,2017年3月1日出版的吴有恒杂文精选,书名就是:《东方红》这个歌。
随着儿子逐渐长大,节假日我和阿波不是带他去恩宁路珍姐家,就是带他回盘福路我娘家。珍姐厨艺上乘花样多,我在她家只能洗菜洗碗,不敢献丑掌勺。她家地方窄小,我们喜欢去上下九逛街,逛累了才回去吃饭。但回娘家我和阿波就要生煤炉、煲老火靓汤,准备中午的肉菜。爸爸在家就逗弄外孙,拿杆圆珠笔在他面前晃动,嘴里说着“笔,笔,笔”,结果远涛就跟着外公,说出“笔”这个音,外公非常开心,心想这男孩长大说不定真喜欢笔!近午,若有兄弟姐妹回来陪老人吃饭,我俩就带远涛出门轻松一阵。那时喜欢去人民公园,让儿子在草地玩,一片叶一根草,都可以玩很久。中午买蒸熟的饺子,先喂饱儿子,他要午睡了,父母并排坐着,让他躺在四条大腿上,我们再小心地吃饺子,以免弄醒他。
我的校对工作越来越有经验,差错率很低,领导和编辑们都满意。刘家泽主编鼓励编辑们多读书、勤写作,规定每年轮流安排一个月带薪“创作假”,任由编辑自定是看书、写作或是旅游、休息。我是校对,以为自己没这样的福利,不料老刘一视同仁,也给我一个月假期。1982年8月,阿波暑假期间,我和他带着未满两岁的远涛去湛江。长途客车从早到晚两个司机开一整天,可见那时路况不佳。我一直把儿子抱在怀里,车子颠簸着,他的脑袋撞得我胸骨痛。想到孩子要大小便,就带个小塑料桶解决。一路顺利,安抵我俩原单位——交通部广州航道局湛江工程处。
我们离开只不过三年,单位变化还不大。老同事都很热情,家住赤坎的一位借出闲置套间,让一家三口舒服度假。阿波每天骑单车去海鲜市场采购,回家简单加工就很鲜味。白天我们去海滨公园、儿童公园玩,早晨黄昏走到公路对面的海滩散步。记得有个早晨我们走远了,海潮涨得很快,海水一下子就到小腿、大腿、阿波把远涛托在肩头,我也紧赶慢赶朝公路走。霞山至赤坎的公共汽车开过,乘客们眼看母子三人在蹚水,那情景确实有点可怕。此后我们都要弄清楚涨潮时间,免得再如此狼狈。傍晚退潮海滩特别开阔,可惜湛江市区没有沙滩都是泥滩,随便散步是可以的。一天我看见地上有个白色东西,捡起来观察它是颗蛋。海滩上平白无故有颗蛋,是海龟蛋?是蛇蛋?不确定,先把它带回屋。第二天还不敢吃,心里有点怕。傍晚再去散步,时间提早些,遇见有人赶鸭群回家,我马上明白:这是鸭蛋!阿波笑着把鸭蛋打进丝瓜汤里,说你就是想多了,一颗鸭蛋而已。
轻松玩乐半个月后,傍晚一家人在海滩散步,遇见一群挖泥船的员工。1977至1979年,我在政工办当干事,常下船采访报道,很多人认得我。船员常年累月在船上,喜欢隔一段时间就上岸“打地气”。那天中年船长问:“小毛(那时我名字是“毛钢坚”),你回广州当记者两三年,有没有报道过航道工人啊?”我解释说不是在报社当记者,我们编辑出版的是文学杂志。他又问:“那你有没有写小说啊?”我如实回答没有,接着说:“如果我要写小说,首先会写你们。”当晚,我在灯下铺开稿子,对阿波说:“看来我真要写篇小说了。”

任仲夷到晚报视察,在总编辑办公室与吴有恒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