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阿坚2024年5月27日摄于广州东山湖公园。

   

       临高县的红华农场离海口近些，而且有192名广雅知青，包括不少我们高三级同学，我想先去看望他们。那时全靠写信联系，已提前预告将去海南一趟。在海口旅店过了一夜，次日在街上找了一天，晚上总算找到去红华的顺风车，免费搭车到场部，住进招待所。记不清天亮后怎么出现在同班几位女生面前，相信她们都感到惊喜吧。来自粤北穷山区阳山县的阿坚，只带着极少的现金，什么礼物也买不起，湛江海南全程吃住行都由同学们解决。

       我和肖玮、刘琳在师部礼堂门口红花绿叶前合影。老照片是黑白的，我们的心情也没有色彩。三人都是右手抚同学右肩，左手搭同学左臂，都是眉头微蹙眼神无光，因为心头有卸不下的重负。广东人民广播电台曾来广雅招播音员，图中站我左面的肖玮和我一起接到通知去试音，我嗓音是不合适的，而她据说是“罕见的女中音”。同学们都以为她有希望，结果“政审”不过关。尚未踏入社会的中学生，能有什么值得“政治审核”？全因为她父亲解放前在机场工作，属于旧政权“留用人员”。那次广雅有两男一女被选上，家庭出身分别是工人、干部、军人。肖玮成绩好，不做播音员可以考大学，所以当时不觉得遗憾。谁知1966年夏天，突然爆发的文革，将我们通往大学的路堵死。站我右面的刘琳是俄语课代表，各科成绩都不错，俄语尤其出色。她家长在政法部门当领导，文革一来“公检法”被砸烂，父母自身难保，女儿没条件留校当辅导员，被发配天涯海角种橡胶。刘琳一直没放弃俄语，不像我毕业后不再看俄语书，单词语法都忘光。几年后她回城进入外贸系统，又掌握了英语，业务能力很强，总算发挥了天赋。我还见到家住广雅，父亲在民主党派任领导的女生吴瑞平，那样的时代背景下，她唯一出路就是当知青。身高体健，擅长体育的她，干起农活肯定也很行。瑞平除了和我合影，还送我一幅收割香茅草的单人照。多年后我在广州见到的她，衣着得体，盘起头发，已是一位中学教师。

      接着我见到同班几位女生：洪小缨、龚慰苏、庄求实，其中有在广雅由我介绍加入共青团的。我们加上另三位比我低届的女生，一起去山野、河滩、大桥前留影。我们登上系在水边的木船，做出划桨动作，嘻嘻哈哈地拍照。就像阳山知青一样，大家平时没什么机会照相，一旦对着镜头总愿定格笑容。至于心里究竟想什么，彼此不太了解。记得高三时女生宿舍在二楼，我和庄求实床铺相对。夏天我在楼下冲洗完双脚，没用毛巾擦，坐在床边晃荡脚，不一会就干了。那时大家准备报考大学，我早已确定考师范，将来当语文老师。“求实，你的志愿是什么？”她朗声回答：“我要当记者！”她语文成绩好，我觉得这志愿有望实现。但1966年大学取消招生，1968年到海南种橡胶、香茅，当记者成为泡影。求实是干部子弟，文革“破四旧”时兴改名，她跟父亲姓“庄”，谐音“装”不好；跟母亲姓“梅”，谐音“没”也不好，于是去掉姓，就叫“求实”。若干年后她回到广州，当上党报记者，发通讯报道都用“求实”，此是后话。

扛起他们的劳动工具钉耙，手捧毛主席语录在橡胶幼树前合影。

吴瑞平与我

左起：洪小缨、龚慰苏、吴幼坚

左起：庄求实、吴幼坚、洪小缨

与本班及其他班级女生合影

知青到红华场30年后组团回去参加纪念活动。

我要离开红华农场前往牙叉农场了，广雅知青送我到汽车连，委托司机让我搭顺风车。临别我俩在解放牌卡车旁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