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集体 可敬的老师

□ 吴幼坚

    1960年9月，我和40多位13岁的少年一道，进入广州市广雅中学，组成新一甲班这个班集体。广雅是创办于1888年的老校，创办人为时任清政府两广总督的张之洞。广雅早有“省立第一中学”之称，是社会各界公认的名校。能从全市不同的小学汇聚到一起，开始崭新的中学生活，每个人心里都非常兴奋。3年后，我们初中毕业了。为了留下永远的纪念，新三甲班同学和4位老师，于1963年8月31日专程来到摄影名店艳芳，拍摄了这张合影。

    坐在前排左6的是班主任、数学老师孔昭炯。他只有20来岁，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戴着副眼镜，十足书生模样。孔老师是本校毕业即留校任教的，虽未进过高等院校，但聪明好学，注重实践，教学效果很好。同学们特别喜欢他上班会课，融思想性、知识性、趣味性于一炉，45分钟内引经据典，谈笑风生，下课铃响我们还意犹未尽。他还兼任校团委副书记，十分关心学生政治思想方面的进步。当时强调“阶级路线”，因他本人非工农家庭出身，成长过程中深有感慨，所以对不同家庭背景的学生一视同仁。包括家长在党内路线斗争中挨整的同学，例如我和班长关鲁雄等，都受到他的热情鼓励。孔老师给这群半大不小刚离开父母的少年大哥哥般的感觉，大家迅速适应了寄宿生活。虽然他只当了1年班主任，但每个同学都忘不了他。甚至他和生物老师杜金平一结婚，我们就很自然地对师母多了几分好感。孔老师1980年前后担任广雅校长，我们得知后都觉得这一职位非他莫属。

    教语文的李振时老师（左5）也给同学们很深印象。他是潮汕人，脸色红润，衣着整洁，冬天爱穿唐装薄棉袄，系一条长围巾，一头搭在背后，一头垂在胸前，显得十分儒雅。李老师讲课声调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缓，与他那一手流畅端丽的板书很相衬。开学不久他就让大家写作文《我的理想》，借此摸到了不少同学的想法。随后又写《快乐的一天》，进一步了解到学生的喜好。我后来才悟出，这有助于他与孔老师交流情况，配合做好班级工作。李老师是学校语文科组长，由组长亲自教语文，我们都感到幸运。他通过作文知道我从小想当语文老师，很是欣慰，又见我把小学时少先队爬白云山的活动，写得妙趣横生，于是决定由我当科代表。这无疑强化了我对语文的兴趣，以至如今年已60还像年轻人那样开博客，运用老师教给的字词句去追述当年。

                              胡老师和我们在公园里（后左1为阿坚）

    我们升上初二后，由颜书府老师（左8）接替孔老师教数学。他老家在海南，为人纯朴宽厚，言行带着浓郁的乡土气息。60年代初国家正处于经济困难时期，全校开展大规模种养活动，颜老师住一楼，便在狭窄的房间里养了一笼葵鼠。黄昏时分他把笼子提到门外让葵鼠“放风”，小家伙们散布在草地上，毛皮白里间黄煞是可爱。新来的班主任是物理老师周作柏（左7），也住在教室附近一楼小房间里。周老师长得很精干，深度近视眼镜后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透着刚走上讲坛的热情。他特别爱唱《在北京的金山上》、《三套车》这两首歌，虽说嗓音不敢恭维，但感情是真挚的。

    教初中的还有政治老师胡蔚萱，她口头表达能力很强，讲课很生动，而且，她身上体现出来的母性，是男教师不可能具备的。美术老师梁雪征也是女性，但她太年轻了，只够格当姐姐，她也确实兼任少先队大队辅导员。体育老师方修壮人如其名，虽人到中年却身手矫捷。俄语老师文广桢温文尔雅，是典型的知识分子。他教全级4个班，身体不好没当班主任，但每逢收获瓜菜，各班总会挑鲜嫩的送给他。教历史的李可琛老师，教生物的李蔼文老师，都想方设法把知识生动地传授给我们。教地理的林嘉秀老师放映许多幻灯片，帮助上世纪60年代的中学生，放远眼光看世界。音乐老师薛绍文带领我们欣赏世界名曲，《深深的海洋》、《鸽子》等优美旋律，从此挥之不去。最近我博客链接歌曲，它们也名列其间。

                                 胡老师和同学们在公园里（前右2为阿坚）

   除了老师们，40多位初中同学也各有特点，一言难尽。我今后的文章中，也许会出现这个或那个的身影。无论是否具体写到谁，作为可爱集体的一员，你都将长留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共同度过从少年走向青年的青葱岁月，心无芥蒂、团结奋发的氛围，何等难忘何等珍贵！写到这里我不禁再次端详新三甲班的合影。我站在第3排右3的位置上，是整个集体的一分子。44年来，几位老师先后去世：文广桢、颜书府、孔昭炯……若干位同学也被疾病夺去了生命。毋庸讳言，我们已步入人生的金秋。秋天是硕果累累的季节，也是落叶飘飘的季节。只要在春天蓬勃生长，夏天努力积蓄，秋天拼命奉献，即使等不到冬天就要枯萎，我们也无愧今生。

   年前我们看望过一位患病开刀的同学，近日听说已回家静养，状况欠佳。班长关鲁雄汇款表示了心意，广州同学也纷纷捐款慰问。因我出差在即，约定回来再和几位同学上门看望。行前先把这篇文章连同老照片一并发表，希望能给病重的同学一点安慰。愿你坚强乐观地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

                                                     （杨忆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