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小说月刊》2020年第1期） 

高  军

昨天的一场秋雨让气温骤然下降很多，徐向前和随从人员匆匆往汶河岸边走着，准备过河回隋家店去。

刚刚打退日军对根据地进行的扫荡，国民党反共高潮又来了，于学忠部和沈鸿烈部态度各各不一。徐向前作为八路军第一纵队司令员去上冶和于学忠见面沟通，进一步疏通关系，并就下步的协作取得了更多的一致。

深秋的冷风吹到脸上麻沙沙的，但徐向前心中还是很高兴，来沂蒙山区几个月，工作比较顺利，他在马上不自觉地开口唱道：“真金子不打不成货，那钢刀虽快也要磨……”

跟随的一个战士快嘴问道：“司令员，你唱的是什么歌啊？”

徐向前回答说：“我老家山西梆子的唱词，一直很喜欢这两句，就是唱不好……”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汶河岸边，只见河水清澈透亮，水底的细沙和鹅卵石能在水纹波动中看得很清楚，尤其是各种颜色的小石块散乱地排列在水下，显出一种朦胧缥缈之美。

三个女青年站在河边正嘁嘁喳喳说着什么，看到徐向前他们来到后，就停了下来。她们有沂蒙山区当地女性的穿着打扮，但神情中又透出一种知识女性的气质。看了几眼后，她们中有一个惊奇地喊了声：“哦，徐司令员啊。”

“你们是干什么的？”随从徐向前的警卫员问。

其中那个认识徐向前的回答说：“俺们都是岸堤干校的学员，回了家一趟正要赶回学校去呢。俺听过徐司令员的讲课，就认得了。”

一听她们是在岸堤办学的山东抗日军政干部学校的学生，徐向前跳下马来：“怎么样，学习紧张吗？有没有什么困难？”交谈几句后，他感到有些奇怪，“你们怎么停在这里，不赶紧回校呢？”

三个女学员安静下来，交换一下眼神，先是其中两个的脸一下子红起来，随后另一个也接着红了脸，但她还是嗫嚅了一声：“水太凉了，愁着怎么过河呢？”

“嗤——”几个战士一听，都轻声笑起来，“女的就是婆婆妈妈的，简单着呢，脱掉鞋子卷起裤脚赤脚下去，过啊。”说着他们做着样子，进入了水中。

尽管已经是深秋，但河水还是不浅，一下子就没到了几个战士的大腿部，尽管嘴硬还是都打了一个寒颤。

徐向前一直没有说话，看着这三个女青年羞涩尴尬的样子，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把自己的马牵过去，把马缰绳递到其中那个说水凉的女学员手中，和蔼地说道：“骑上我的马过去吧。”

她们三个人都赶紧摆手：“不不不……”

一个女青年嘟囔了一声：“就她俩啊，俺不用……”

徐向前心中更明白了，脸色就假装着严肃起来：“干校的学习是很重要的，参加学习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早回去多学点本领才能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你们怎么能在这里磨磨蹭蹭，我命令你们，赶紧上马过河！”

“可是，可是……”三个女学员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一个警卫员也说道：“司令员，咱们离开也好几天了，应该快点回去……”

徐向前更加严肃起来：“执行命令，由你牵马，负责送她们过河！”

随后，他把眼光转向不远处的艾山上。这座山虽说不高，但却有这么一个传说，泰山老母当年想找有一百座山头的地方常住下来，在艾山顶上数来数去一共只有九十九座山，最后只好去了泰山，原来她是把自己身下的这座忘了数上呢。想到刚听来不久的这个故事，徐向前忍不住笑了：“真有意思。”

在其中两个女青年骑马过河的时候，另一个女青年已经准备脱掉鞋子要涉水了，徐向前心中有些欣慰和赞许，但他还是赶紧用手一指，严肃地制止道：“你这个小同志啊，怎么搞的哟，难道想搞特殊？”

这个显得大胆一些的姑娘一下子愣住了：“我，我，真的不需要……”

“不需要赶紧回学校，不需要抓紧学好本领上前线？”徐向前神色严肃，指着已经回到这边的马对她说，“抓紧时间过河，然后我也好赶紧过呢。”

在这个女青年骑上马到了河中央的时候，徐向前已经赤足下水了。在她下马转过身来的时候，徐向前已经过了大半。三个女青年看着徐向前水中的身影，眼圈都有些红起来。

在河边临分手的时候，这个大胆活泼的女青年从身上的背包中，掏出一个用艾山上的荆条编成的一个很精致的笔筒：“徐司令员，我们想把这个笔筒送给您……”

徐向前摇摇头：“你们更需要啊，赶紧回学校吧，我们也得走了。”说罢转身上了马。

在路上，那个牵马过河的警卫员怎么也不明白：“徐司令员，这几个女的，水也不深，我就不明白……”

徐向前笑笑：“不明白就不明白，一个男同志对女同志的事儿要少问啊。”

秋风飒飒，树上已经有些黄叶向下飘落着，他们一行快速地向前走着。

附：

头题 

有话好好说 刘月潮

专栏 

品性 陈力娇

过河 高军

弄疼了我 刘正权

激秦 张爱国

生存 

庞滟小小说二题 庞滟

请慢些走 红鸟

老朱的苟且生活 刘建超

桃花坞 王明河

儿童公园 李金海

分别 王春迪

哭泣的奖状 李忠元

浴缸 徐国平

母亲的较量 闫岩

老黄的后遗症 孙道荣

鼓手阿土 孙荔

旧味 

雨在下 刘江波

狼母 顾文显

命令 马军威

两界 巩晔

想起1988年的少女阿芬 唐丽妮

天真的吴丑 程宪涛

一颗糖 陈敏

捉鬼 韦如辉

血脉 陈德鸿

醒俗 

破碎 周海亮

我与世界隔着手机 丁迎新

问号与感叹号 刘加军

手表 冯红梅

别笑 奚同发

旗袍 胡玲

人已走远 马玉环

大成是个老实人 史春培

猎人之死 申平

恰似你的温柔 莉璎

信号 刘东兴

灯 孔鸣

舒菲 崔立

传奇 

催乳师 墨中白

梅小芳 余显斌

一抹红 刘博文

隐秘 

美女哪去了 胡德全

无孔不入 余途

读作文 李桂芳

宝贝儿 刘琛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