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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嗜血的皇冠(刘秀) |
洛丽塔
他们说,孩子,不用着急,有一大堆人等着你。后来他们又说,年轻人,不用焦虑,一定有个人在等着你。于是,就在这样的希望中安心地变老。直到像《百年孤独》中的乌苏拉那样,活到一百多岁,仍然会有人在等待着你,只是,这些等待者已不再是活人,而是地下的死人。他们还写诗,说什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仔细盘算,说的其实还是同一码事。
我们并非公共汽车,怎能确信真的有人在等?我们能够确信的,只能是我们在等待别人,等某些人,或者说,等某一个特定的人。然而,现实往往难以尽如人意,一旦等红了眼,而命定的人仍未出现,又有几个人会坚持再等下去?以最好的年华作为代价?或许就从了吧,凑合了吧,爱谁谁了吧。然后的某一天,久等的那人终于出现,也只能眨巴泪眼,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但是,有一些珍稀动物,譬如庄子笔下的鵷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也有一些珍稀人类,情根深种,难以自移,饮酣视八极,俗物多茫茫,脆弱之下,动辄“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然而,等待仍将继续。凑合?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很难确认此一类人为完美主义者,倒不如说他们太爱自己,太过傲慢,所谓千弩之弓,一击不中,乃永息机锋。射与不射之间,当然要分外慎重。
二十岁的刘秀,依旧孑然一身。那个年代,普遍早婚,在他这个岁数,许多人都已经做了父亲。也不是没人来说媒,也不是没人来问讯,然而刘秀终不肯点头。他坚信,有一个人在等待着他,正如他等待着那个人。而在此之前,必须保持安静。
另一方面,如我们所知,刘秀早已明了他的宿命。司马迁云:“观阴阳之书,使人拘而多忌。”此言可谓洞彻人心。宿命的恐怖之处,在于尚未发生,便已然束缚住了人的手脚。刘秀也正因此而犹豫,他总觉得,不应该过多地改变现有的生活,从而增加其复杂和混乱程度。说不定,再小的移动,都可能会干扰到最终的结果。
《桃花扇》有念白道:“小生侯方域,书剑飘零,归家无日。虽是客况不堪,却也春情难按”。刘秀弱冠之年,正血气方刚,也想那美娇娘,也思那温柔乡。然而,奥维德有诗:
且让禁果在枝头慢慢生长,
耐心的人啊,你的等待
在未来将得到加倍的补偿。
这一日,实在也无异于他日,大概是春天吧,因为该开的花开了,该绿的树绿了,该满的小溪也满了。太阳照例懒洋洋地悬挂西天,随时准备打烊;老迈的家狗睡眼惺忪地趴在路上,等着马车来撞。
新野的邓府,正在大宴宾客,欢声笑语,喧闹非常。刘秀不胜酒力,离席趁醉而行,不辨方向,恍惚间闯入一个小径分岔的花园。正待收拾闲情,好生将风景欣赏,无奈腹内不肯商量,定要立刻释放。
葡萄架前,刘秀一通狂吐。吐罢,暗道惭愧,回身欲返席,却看见一个小女孩,只有十岁的样子,怯生生地站在面前,手臂伸直,举着一方手帕,朝着他轻轻摇动。
只不过一眼的打量,却严峻地考验着刘秀的心脏,先是骤然停止,然后马上开始报复性地反弹,狂跳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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