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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波多黎各首都圣胡安某海滨酒店     事件：婚礼

婚礼现场设在酒店临海一面的沙滩上。此时，乐曲轻揉，海风拂面，火样的骄阳也为这一刻变得收敛起来，却慷慨地为宽阔的沙滩洒下一片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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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上捏着程序单和致辞，喜悦的心情渐渐变得忐忑起来。何故？

这既不是主场，又不是本行，事先又未“踩点”，更甚者，昨天和小晴排练时，她给了我现在攥在手上的这张纸条说，“嘉宾中有三位是老外，所以得用英文主持，还必须是正式的证婚用语，这不，刚对着电脑抄出来的。”我扫了一眼稿子，英文字不算太陌生，但字迹还得熟悉一下。说来也巧，来这之前的个把月，刚参加过一位朋友女儿的婚礼，仪式上那位衣冠楚楚的牧师，用的正是这套说辞。可人家是吃这碗饭的……想起来这活要是在咱主场，操家乡话，我用单口相声主持都没问题，可这是在拉丁美洲呀！

小晴见状安慰我说，“没关系，都是熟人。”

说来也是，你看她多能干，划拉这一帮朋友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事事还都安排的这么妥当，咱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丢偶像的脸。我强打了一下精神。

嘉宾席中似乎有动静。这才注意到，新郎倌已站到了我的身边。看，就是这位幸运儿，认识他才二十多个小时。你还真别说，促使小晴相中他的荷尔蒙，发作时间比这也长不了多少。有道曰，机会永远垂青有准备的人。初次相约，这家伙十几分钟便端出几个拿手小菜，卢教授特善烹艺，耳濡目染让小晴深谙“能下厨的男子一定会过日子”之道，遂致芳心萌动。莫以为几道小菜就能满足小晴的胃口，人家新郎倌还真有几把刷子：“院士”家庭背景，国内名牌大学毕业，小晴美国大学校友，学阶高至博士，现供职某大学研究院任计算学教授，……。我平生最佩服理科男，人家讲的是科学，最善分清黑白而不是颠倒黑白，若再加上懂生活，那正是人类学意义上的精英，……爱情的星火旋即燎原，速度之快，火势之猛，令卢教授措手不及。好在母女俩沟通无远弗届，隔岸观火间无奈地给我们派“定心丸”，表面轻松、心里紧张地说，“哎呀，由她吧”。

婚礼进行曲奏响了。只见身着婚纱，手持鲜花的小晴，在两个可爱的小伴童的陪伴下，从酒店楼道里缓缓走来。她简直就是太美了，婚纱的素白洁净、脸颊的丰润潮红、双唇折出的盈盈笑弯、明眸荡出的满心欢喜、……融会成一道天作美景，映入眼帘，过目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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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斜睨了一眼卢教授，只见她眼睛一寸不离地紧随小晴的脚步，天啊，欢快的笑脸底下不是分明透着几分忧伤吗？这辈子我是无法知道“嫁女”是什么感觉的了。充满浓厚封建色彩的这个“嫁”字，将女人结婚等同于“泼出去的水”，让多少女儿家的父母爱“恨”交集——“嫁”为女大之必须，找个好婆家就算是个好着落，却又担心将十几年捧出来的“掌上明珠”，盼着、赶着活生生地往“虎口”里送，这快乐并“痛”着的感觉是真不好受。记得几年前参加过一个大老板的嫁女婚礼，拥有年产值三十多个亿的这位大老爷们，上台祝词时竟然泣不成声；他说，当儿子告诉他将结婚时，他扔去一句“结就是了，哪那么大件事，”当女儿告诉他将结婚时，他竟然连续几晚哭湿枕巾，辗转难寐，与老伴彻夜商量如果这个男的如何如何的话他们将如何如何……卢教授与女儿感情之深、联系之密切是朋友圈子里数一的，此时此刻，旁人怎么明白她的心底忧伤；何况，母女俩隔着大洋就够远的了，如今还要“夹”上个男的，这要如何如何的话也鞭长莫及啊！当然，这也恰是卢教授的过人之处，她明白女儿的所想所要，也明白距离和亲疏的相对论，更深谙女人的成长之道就是要建立自信、自立、自强的内涵。她确信女儿早已准备好了。

乐必，新娘新郎已分立于我两侧。掌声稍歇，我暗暗清了清嗓子，“亲爱的亲友们、朋友们，……一对新人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相爱，让我们有机会见证他们爱的成果，并一同分享此刻的幸福……”此时我竟喉头发硬，一度哽咽。身边这个大美人儿，就是那个我每到她家，就缠着要玩纸牌的那个小女孩吗？我的脑海里蹦出了一组镜头，那一年，小晴与我儿子等几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由我带领着去新会游玩；路上看着他们一起打扑克、一起争论、甚或一起谈论将来（儿子当时从国外回来）。人生就是这么戏剧性，小晴若不出国，也北漂？也创业？也挤破头考公务员？也上《非诚勿扰》？那又是怎样的光景？总之，一定不是现在的样子，当然旁边那位博士，也只能芳踪探险，另觅她人了。感谢命运，也亏得她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如今小晴就像当年的哥伦布，在大洋彼岸发现了新大陆，并在这块神奇的大地上，学业有成，谋生有道，还找到了爱情……这多么让人心生感慨，一时间不知该为岁月流逝之快而伤悲，还是为幸福前景如约到来而欢庆。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重回我的证婚人角色。

“……无论将来日更好还是更坏，更富裕还是更贫穷，健康或者患疾，你都将……”我仔细地读着、严肃地问着，新郎新娘一边认真地听着、愉快地答着，一边双目对视，双手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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