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集团报刊中心通知说这周一或者周二开会。周一我打电话过去,说是周二下午;周二我又打电话过去,说是改在周三下午;周三上午,运城打来电话,说是周四上午运城市开教育工作会议。报刊中心通知开会一把手必去,运城的教育工作会议也非常重要,有新上任的教育局长想认识一下,怎么办?
周三下午,我带上副总编李军先参加报刊中心的会议。会议开到四点,我悄悄出来,看看天气,阴沉沉的,一副欲雨欲雪的样子。小郭已准备就绪,在后院等我。我上了车,给出席会议的琚总和主持会议的孙主任分别发了一条短信,说明我中途离会由副总编代我开会的理由并致歉。
到高速路入口处,不知何故高速封路。我有些灰心,在后座上躺下,居然昏昏入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养成一种习惯,遇到难事、烦心事、纠缠不清的事、不知如何处理的事,就困乏想睡。睡一觉起来,马上觉得神清气爽,思路与心胸顿觉开阔好多,也就觉得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火焰山了。自己奇怪了好多次,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怪毛病。小睡一会儿,迷糊中听说是绕到清徐上了高速,复又睡去。六点半的样子,我醒来,看到车外已黑乎乎一片,车灯照亮的地方,鹅毛飞舞,如影如幻。路上车不多,偶尔有车路过,喷洒出粗粗的雾气,好像跑在长途中的路人,也像蒸汽机的样子。我问到哪里了,小郭说,还没有到灵石。我一惊,平时灵石只要走一个小时啊,这今晚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
打电话给李军,想问问他会上还说了些什么,他没有接,发短信过来,说是琚总正在讲话。我想,琚总和孙主任会不会怪我中途离会呢?毕竟这样的要求一把手参加的会一年也开不了几次。想想,怪也就怪了,该受批该检讨也认了。谁让事情凑这么巧呢?运城市的教育工作会议,也是一年只开一次啊。
穿过长长的湿乎乎的隧道,翻过大雪弥漫的山岭,车在黑暗中踽踽前行。小郭过一会儿就停下来打开车门,看看路面上有没有积雪。一会儿,听他们在前排说笑话,大意是,如果做了俘虏,三天不给吃的,自己就要招了。过了一会儿,又说,两天不让吃饭,就要招了;又过了一会儿,说,一天不给吃的,也要招了。我知道,他们饿得不行了,就吩咐到前面服务区停下来吃点东西。
快要九点的时候,终于到了霍州服务区。这时候,雪停了,可是雾气很重。我们在服务区吃了点东西。还走不走?我心里打鼓。我说小郭,如果走一段雾还是这么大,就停下不走了,明天早上再走。如论如何,哪怕明天上午的会先让王社长代我开,我中午赶上和局长们吃饭也行,都必须保证安全。我说,你一定要保持零事故的记录啊。给社长发的短信我已经编好了,小郭说,先别发,再往前走走,实在走不了再给社长发短信。
小侄女已经打过几通电话了,一会儿问在不在家吃晚饭,一会儿问到哪里了。起先我没有敢说路上下雪,这会儿不说不行了,就告诉家里人,雪下大了,我们不走了,明天早上再回,不要等我们了云云。打完电话,一种悲凉之气突然上了心头。心里想,每天这样子拼命,到底图个啥,到底有多大必要?在心疼自己的人面前,不敢诉说委屈与辛苦;跟着你受益的人,未必领你的情。给大家办了好事,是你应该的;若有失误,你难逃失职之责。若单位里再有几个不明事理的,你但凡有些许照顾不到他利益的,要么是麻丝缠簸箕,胡搅蛮缠的,要么闹个天翻地覆的。家人抱怨你尽想着你报社,员工呢,有多少人知道你吃的苦受的罪冒的风险?几年了,自觉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风来挡风,雨来挡雨,给什么就承受什么,不争辩,不抱怨,不后悔,不妄想。可是,在这大雾弥漫的山里,乘着孤舟一样的车,难免有些顾影自怜了——不独怜自己,也怜开车的那个人了。给什么人开车,估计也比给自己开车要轻松自在多了。在这个雨雪霏霏的夜里,他的娇妻稚子在怎样惦记着他。自知自己能开解自己的,这会儿也不想开解了,遂又哑了声,闷头睡去。
迷糊中过了许久,听到说,张总,马上下高速了,要到家了。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夜里十一点半。也就是说,平时走三四个小时的路程,我们这次走了七个半小时。我打电话给妈妈家,电话响了一下我赶紧挂断——如果他们已经睡下,就不打扰他们了。很快,小侄女儿打过来,告诉我,他们还没有睡,她出门来接我。走进家门,看到姐姐盖条褥子躺在沙发上,母亲在卧室的床上向我张望。斯情斯景,让我心里一热。再难再险再黑的路,如果知道有一个亮着灯火的家在守望自己,也一定能坚持走到底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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