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青山人未老

　　　　——记植物学教授白永生

　　芒芒恨山。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山值得妈妈去爬。妈妈一爬起山来，就会忘记年幼的他胸前吊着个大钥匙。在别的孩子香甜地吃着母亲做的饭菜时，他却在孤零零地面对着炉子束手无策。尤其是假期，别的家长给孩子们辅导功课，带着他们游玩，芒芒只能枯守着空荡荡的家。

　　芒芒爱妈妈。芒芒能听到患了全身性骨质增生的妈妈身上的关节常常会咯吱咯吱地响。芒芒说：“妈妈，不走了嘛！”妈妈却说：“傻孩子，只有到了山上，妈妈才会忘了疼痛。”

　　妈妈就是这样痴恋着山，大山就是这样把妈妈拴住了。妈妈要跑遍山西的林区，把未经前人发现的新树种寻找出来。在学术的路上，妈妈愿做前人，给后人留下一点东西。

　　妈妈爬山回来，就更忙。一大堆标本要做，一大叠图片要处理，一本又一本的资料要查找，一篇篇文章急着要完成。芒芒从来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熄灯休息，只知道妈妈熬夜太狠，早上起来不能去跳她喜爱的中老年健身体操了。

　　妈妈不是一个没有爱心的人。家里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客厅里经常坐满了学生。妈妈和他们谈理想、事业、青春、爱情，甚至于一些内心深处的秘密。那时候妈妈就是一个慈祥的母亲，但又绝不仅仅是一个母亲。学生们说和妈妈之间没有代沟。

　　年轻的教师喜爱和妈妈一块儿搞科研。妈妈的科学精神，妈妈的第一手宝贵材料，妈妈对他们关怀备至的爱护，妈妈对年轻人机敏的头脑与创造力的欣赏使他们觉得收获巨大又轻松愉快。

　　十年过去了，芒芒终于看到了妈妈奋斗的价值，她主编了52万字的《中学生生物手册》，建立了树木资源业务档案，参加了中英文两种版本的《山西树木图志》（第一分册）的编辑、编图和编审以及《山西省果树种类资源及区划》的调查、摄影、编图。专家给他们的科技成果的鉴定意见是：“在历史上第一次查清全省树木资源，其分类鉴定可靠，修订了前人对一些种类的记载，并发现了一些新种和新分布，为山西森林植被区和植物区系研究以及合理开发利用树木资源提供了新的科学依据。”他们认为“该项成果达到了国际同类研究的先进水平”。

　　荣誉与成功接踵而来。可妈妈却对记者说：“没做什么，真的没做什么。”大三学生理解妈妈：妈妈一生，追求的不是荣誉和地位，而是知识，她愿写出更多的书，为山西培养更多的人才，以报答党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培养。

　　五十五岁，对一个女性来说，意味着管家和带孙子，可是妈妈又承担了《山西树木图志》第二、三册副主编的工作，并带动主持中青年教师开始了一个填补我国空白的新课题——山西省珍稀濒危植物调查研究。同时，妈妈还超工作量地完成课时和带研究生。妈妈说：“我感到我焕发了青春，我科研上的黄金时代才刚刚来临。时间对我来说太宝贵了！”芒芒知道妈妈又要开始爬山了，又有了新的高度在等着妈妈攀登。

（原载《山西师大》 1992年10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