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大学（小说连载二十一）
　　　　　　　　　　　　 马庆云/文
　 远远地看见几座小楼，是城市的特殊建筑，它的存在证明人类文明的发展与聚集，有了一些人家，而且是半脱离农业的人家，这或许就是小城，小城与别处不同的就是把一切最简单化，能够省略的东西一概省略，连汽车站也仅仅是一个还没有足球场大的空地，旁边还有几户人家晾晒的麦子——原来你们这也产麦子，林希问条子。
　 麦子产的少，一般春夏两个季度天气干燥，没多少雨水，种麦子要看是否是好年份，如果有水的话，我们这里也是可以有麦子种的。条子把四周环视了一下，没有多大改变，也许十几年前这就是如此，或许更早些时候本就是这样，小城从来没想过自己改变点什么，他们接受不了改变，因为传统禁锢着所有喘气的生命，连耕地的老牛也只知道，它的祖先原本就在这土地上耕地，它们耕地就是为了继承遗训，好好劳动，从来没有其它的事情想，或许其它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是多余的。
　 小城在三山环绕之间。他们是从南面的大山尖上绕进来的，小城东面是南北延伸的大山岭，西面是一直奔向更远处的九龙沟，里面郁郁葱葱，只见得黑茫茫的绿。这城正好在这样一个狭小的平地上，山与山之间给人们留下了生存的空间，叫他们可以建几座房子，立几户人家，炊烟一起，人类文明就这样在粮食的烹煮之间延续了。从正北面飞来一条水，听说是远处山峦里的泉水，与山峦里雨水的汇集，因为这是两山之间唯一的平地，所以水往这里汇集，最终又流到南边去。山里的河水有一个与平原不同的特点，它们的水流是有周期性规律的，往往在雨后形成大规模的急流，喷薄而来，呼啸而过，这样的情景若是在夜间发生，屋室里的居民都有山崩地裂的感觉，仿佛盘古开天地一般。若在平时，这水流又缓和的如个处子，一举一动间都透着温柔的华贵，轻盈婉约，姿态婀娜。林希来的正是时候，这水刚刚急流而过，剩下的是安闲的平静，河边的水草还显示着水流急过的方向，而河底仅有的一片刚刚浅没脚面的溪水则正在款款地梳妆打理，丝毫不乱。
　 条子，这水叫什么水呀？林希问。
　 我们都叫她水，懒得给她起名字。
　 哦，是够懒的！
　 他们拦下一辆只有三个轱辘的柴油车，条子说要去小东沟，司机很不情愿地告诉他，去那路不好走，只能送到沟边上，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山色残照，去，不去还能走回去不成。若是条子一个，他一定会自己走回去，但还有个娇生惯养的林希，怎么能这样走上二十几里路呢。
　 司机一踩油门，走！那车就吱吱哑哑叫春般的开动了。
　 这车有意思！三个轱辘，咱那出租车都四个轱辘，呵呵！
　 呵呵，就会傻笑！
　 我不傻笑还怎么着，对了，见爸妈我该怎么说呀？
　 条子犹豫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爸妈实诚，没必要玩什么虚的，像你带这么多东西我看就没必要，说着条子一指连累了他们一路的营养品，我爸妈可能不会吃的！
　 林希感觉自己要见的公公婆婆很特别，与城市文明不同的特别，又有些担心，封建封建封建，这两个词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条子好象看出了什么，我爸妈不会什么应酬，有什么你就担待一点儿。
　 哦！林希俨然一个乖乖女。
　 车中途抛了一次锚，夜色就重起来，路上没有一个人，条子开始有些担心，山里面不同城市，警察少，治安不好，虽然淳朴的山里人不做这样的事情——因为他们的胆量还没有达到拿出刀子告诉别人掏钱给手机的程度。林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这么好牌子的手机到这里也没有任何信号了。
　 条子，我看你们这地方真是党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连人间移动公司都不答理你们了，不信你看，一格信号也没有。
　 哦，把手机揣起来！条子命令她，担心出什么意外。
　 这刚被捅死个人，是一群路匪要谋财他不给，活活流血过多死的，路上要小心，你是外地人吧？司机是个上年纪的瘦小的男人，脸上有个刀疤。
　 哦，不是，本地的。条子抢在林希之前回答。
　 瘦小的刀疤冷冷地笑笑。
　 林希害怕的向条子怀里靠靠。
　 瘦小的刀疤没有在说什么，径自地修自己的车。
　 突然，远处有一束亮光，一上一下的，好象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有好几个的样子，从正北面的路上向这边袭过来。
　 瘦小的刀疤也从车底下钻出来，往那边望望，心里一阵惊异，好像是那群流窜的土匪！

　 条子听司机这么一说，也害怕起来。

　 瘦小的刀疤从车的备用箱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足有一寸多长。

　 你要干什么？林希不知从哪来的勇气。

　 和他们拼了，上回被他们捅死的就是一个司机，老子这会也不活了，弄死一个不赔，弄死两个就赚一个，你们俩闪开，我一个人对付。

　 条子没有说话，拉着林希往路下面的草丛里躲，示意林希说，看看打110打的出去不，但没有抱任何希望。

　 林希翻看手机看了看，没有信号，播一个试试，但没有任何收获，林希真想把这家伙杂了，又想抽移动公司一顿，妈个逼，怎么在中国还有没信号的地方。

　 他们不敢大声说话，藏在草丛里看司机手里明晃晃的刀，林希感到有一股血腥味往自己的喉咙上涌。条子死死地按着林希的后背，叫她藏地更隐秘一些。

　 兄弟，我要死了，报个案，给老哥收尸，老哥家里没什么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妈的，拼了！

　 条子感觉刀疤是条汉子。

　 那束光更近了，有个男人的叫骂声，好像是本地人，或许是给土匪们带路的，狗*日的，日本人来的时候就有这种汉奸，土匪来了也有，他妈的！条子骂了一句，然后把林希紧紧地搂住，用大衣蒙在她头上。

　 给我看一眼！林希拨开大衣。

　 安静点，条子一巴掌又把她拍了回去。

　 五哥，前面有一个，有个土匪叫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