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河北省宽城县，一如往常，9岁的小海翔坐着妈妈的电动车，到宽城一小上学。

不同的是，两节课后，二年级的小海翔与班里六十多名同学被老师带到电教室，准备上一堂特殊的课程。

    这堂课程从未在学校单独开课，讲课的老师由来自妇女界、心理领域及法律界的专家担任。

电教室里，后几排坐满了陌生的老师，一位老师问海翔：“小朋友，你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吗？”海翔想起见过姐姐怀小弟弟，她说：“从妈妈的肚子里”。“那怎么从肚子里出来的呢？”海翔不知道。

上课了，讲台上一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老师，问了同学们一样的问题：“小朋友们，你们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吗？”

11月28日，一堂针对农村中小学青春期教育的课程，在宽城满族自治县试讲。

宽城，背靠大山，一条名叫瀑（bao）河的河流缓缓流经县城。总人口24万，妇女人口11.7万。

              农村中小学生青春期教育课

                 第一次在县城试讲

“小朋友们，把书包背在胸前，然后蹲下，脱鞋子，穿鞋子。” 听着老师的指挥，海翔将粉红色的小书包背在胸前，蹲下，可她很难脱下鞋子……

“我们想通过这种体验式的教育，让孩子们感受妈妈怀孕的辛苦。”北京农家女文化发展中心秘书长吴治平说。

11月28日，24位来自宽城县18个中心镇小学的骨干教师，带着“青春期教育课在农村怎么讲”的疑问，观摩试讲。通过对他们的调查问卷显示，他们中有一半的老师，曾在自己的课堂上涉及过此项内容，全部认为此项课程在农村的开展是必要的，这种观点与2008年全国妇联公布的一项调查结果相互印证。

全国妇联调查发现，在农村，家庭性教育严重缺失。当儿童出现青春期生理变化时，大多数的选择都是“不知怎么办”，“父母不在身边，感觉无助”。

但同时，24位老师也几乎全部认为此项课程在农村开展是有难度的。

“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北京农家女文化发展中心项目官员范媛媛说，当她在宽城塌山小学，面对小学生们，指着男女人体图，说出那些器官的名称时，“孩子们的目光是很干净的！” 此前，有关青春期教育的课程，北京农家女文化发展中心已在宽城县的几个村庄小学试讲。

“正因为讲的效果好，这次在县城试讲，才让第一线的老师们来接受培训。其实难就难在没有人科学系统的用一种合适的方式讲过，我们这是全国第一次在农村讲，第一次在县城讲。”吴治平说。

“知道自己从妈妈哪里生出来的吗？”下课后，那位老师又来问小海翔，海翔拧眉点点头。

下课时，老师布置了一项家庭作业，让同学们回家给妈妈说一句心里话，海翔觉得“用说的不得劲”，她想一会儿妈妈来接她时，坐在电动车后面，紧紧地抱住妈妈。

                农村中小学生青春期教育

                   全国第一本教材

24位老师认为，此项课程在农村开展的难度，还在于没有一本专门针对农村中小学生而编写的教材。

11月29日，宽城二中阶梯教室，吴治平把各色小贴纸，发给教室里一百多名初一学生，让同学们看着教材图片里的四幅画，在小纸片上不记名写上自己的感受，

画中，一个挂满青苹果的果树下，坐着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

“同学们想想，苹果没有熟，如果这个男生和女生过早地吃了它，会怎样？”14岁的项佳媛埋头在粉色的贴纸上写道：“就会影响自己的一辈子。”

项佳媛明白画里反映的是“早恋”问题，她喜欢老师没有直接说这个词，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他们的认知。

吴治平运用的这种讲课方法，来自于她参与编写的一本教材——农村中小学青春期教育（试用）教材。

这本用普通绿色封皮纸包装的教材，分为小学篇和中学篇，课程设置上，有“认识我们的身体”类生理内容，也有 “学会悦纳自己”、“萌动的青春情感”、“我和我的亲人”、“追寻真挚友情”类心理解读，有“平安快乐成长”、“法律为青春护航”类有关未成年人自我保护的教育，也加入了“男孩女孩都一样”类性别意识的培养。

   参与编写的专家除妇女儿童问题的专家外，还有来自第一线的高级教师，有来自未成年人心理维护中心的心理专家，也有来自未成年犯管教所的警官。

在教材的前言中这样描述：“力图通过图文并茂、通俗易懂的故事、互动游戏等方式，让孩子们在参与中受到启发式、分享式教育”。“为青少年提供有关人类成长和发育的准确实用有效信息”，“帮助青少年形成科学人生价值观”、“掌握自信的、健康的人际关系沟通技巧。”……

    “教材编写历时半年多，为此大大小小的讨论会有十几次。” 参与编写此教材的河北省妇联妇女理论研究室主任吴美荣介绍，“难就难在这是第一本，没有经验可借鉴，没有标准可参考。”

于是，在有关“‘性’的内容呈现尺度上”，成为参与编写的专家们争论的焦点，“如怎么解释‘性骚扰’、‘性侵犯’，怎么告诉一二年级的孩子哪些部位是隐私，任何人都不能侵犯。”河北省石家庄市人民警察训练学校高级警官刘萍说，“专家们在宽城试讲的前两天还在修改，前一天才定稿。”目前教材只印刷了50本，分发给前来观摩试讲的老师们。

   “这本教材只是针对教师的，下一步我们还将开发针对孩子、家长的读本。”吴美荣说，“农村中小学生青春期教育不只是学校的责任，也应当是家庭和社会的责任。”

                            农村中小学生青春期教育

                         全国第一个“意见”

   “一个孩子的健康成长，关系着几个家庭的命运，连带着社会的稳定。”河北省宽城县妇联主席孟秀芝解读了吴美荣的观点。“它不只属于妇联的职责范畴，也属于教育局、卫生局、人口计生局……”孟秀芝扳着指头列举，“总之是整个社会的职责。”

   基于这样的认识，当北京农家女文化中心在宽城开展“农村女童成长教育”项目时，土生土长的宽城人，曾在宽城各乡镇干过团委书记、妇女主任、纪委、副书记的孟秀芝，利用自己积累的资源，争取县委县政府的支持，联合县教育体育局、县卫生局、县人口和计划生育局等7家单位，在今年6月1日发布了《关于加强中小学青春期教育的实施意见》。这在全国，也尚属首次。

   “主要还是大家都深刻体会到此项教育的必要性。”回忆起意见的形成过程，孟秀芝说，时任宽城县县委副书记的崔立新给予了果断支持。“我向崔书记汇报时，书记说很有意义。递上去的审批文件，隔天就批示完成。”其他7个单位也从行动上表示支持。“意见中，各个单位的职责，都是各单位自己拟写的。”

   孟秀芝说，此次在宽城县重点中小学进行两天的试讲，也是县教育局的硬性安排。“现已临近期末，要让学生们这时空出正常课程时间，开展试讲，是很难的。” 孟秀芝说，“但这也足以说明，这项教育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以及宽城要从县开始整体推进这项教育的决心。”

推动农村中小学生青春期教育进入立法程序

   “下一步，要实现县委县政府整体推进。”现任宽城县委副书记的宋清礼表示，“儿童青春期教育，在全国都还在探索，我们有了试点经验，下一步应当把试点经验不断地完善，并推广到社会中去。”

   11月29日下午，宽城二中会议室，为期两天的试讲结束后，有关此项目的总结会在此召开。

会上，承德市妇联主席赵春丽从承德赶来参会，宽城县，除了新上任两月的县委副书记宋清礼到场外，联合发文的7家县单位领导也无一缺席。

   会上，对于下一步的推进工作，宋清礼表态：“教育得有成本，为了儿童青春期教育，拿钱，也值得。这也是一项德政工程。”

   赵春丽也督促宽城县妇联总结经验，“拿出一套模式来，让我们在承德市推广。”

   “下一步，我们不仅将总结完善经验，还要督促各单位落实意见职责。”孟秀芝说。

   而吴治平和吴美荣则希望此项工程完成了诸多破冰之旅后，最终能进入立法程序。“只有立法才是最大的保障。”吴美荣说，“之所以选择在宽城县试点，正因为宽城是少数民族自治县，拥有立法自主权。”

   对此，宋清礼认为，此项目虽已经过试点，但还需要进一步的系统化，如果以后条件成熟，让此项内容进入地方自治条例，是“可以的”。

   11月29日，当最后一堂青春期教育试点课结束后，来自宽城县大字沟中心校的27岁女老师王晓卫，在教材目录上的几个课程前打了勾。

   她所在的小学，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共有75个学生，她教全科。她准备回去后，也给这75个孩子，多开一门课程，名叫青春期教育课。

    而其他这次前来参加观摩试点课的老师，也都肩负着同样的任务，他们将在宽城县18个中心镇中心校，继续开展此项课程的试讲。

   下面是我们在宽城农村开展性安全教育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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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讲课深受孩子们的喜爱，下课后孩子们抢着与老师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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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生听课时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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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生听课时表情